正文

薛宝钗长期客居贾府的另一个真相(2)

非常品红楼 作者:苏芩


近因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二则自薛蟠父亲死后,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中几处生意,渐亦消耗。薛蟠素闻得都中乃第一繁华之地,正思一游,便趁此机会,一为送妹待选,二为望亲,三因亲自入部销算旧帐,再计新支,——其实则为游览上国风光之意。

这两段文字把薛氏一家的家庭状况和进京的缘由说得十分清楚。从文中看来,薛姨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虽然是王熙凤的亲姑母,但治家的才能比起这个侄女来,差得不止十万八千里。丈夫死后,当家人换成了薛蟠,众所周知,薛姨妈这儿子是个没出息的纨绔子弟,一天到晚净忙着惹事生非。女儿宝钗虽然懂事,但年纪尚小,而且一个没有出阁的女孩子也没有办法抛头露面。薛家是商人之家,是专为宫廷采办购置各种用品的皇商。当然,按理说这里面的利润是相当大的,但既然是生意,那就需要经营,做生意的人必须得具备商业头脑和管理才能。想必,薛宝钗的父辈经营能力很强,否则薛家也不会有“珍珠如土金如铁”的盛世。但自从薛宝钗的父亲亡故以后,情况开始有所转变了。跟父亲不同,薛蟠的商业智慧差劲得很,甚至经常被下属员工欺骗,根本不是经商的材料。文中也说了,当时的薛蟠“虽是皇商,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不过赖祖父之旧情分,户部挂虚名,支领钱粮”。很显然,如果不是靠着祖宗的脸面,恐怕薛蟠连这“皇商”的差事也会丢掉。以薛蟠这样的能力不可能做得好生意,能否盈利都是个问题。薛家在薛蟠这样的当家人领导之下,败落只是迟早的事。所以,薛姨妈之所以进了京城却不回家里去住,反而到了姐姐的婆家贾府寄居,一是为了约束儿子,不让他胡作非为,二也是为了能够彼此有个照应,孤儿寡母的日子实在是难过得很。

关于薛家财政吃紧的问题,作者在书中虽没有明确地写出来,却有多次暗示。从整本书来看,薛姨妈是个和贾母、王夫人等贵族妇人思想观念不一样的贵族妇女,她十分节俭,而且连她的女儿薛宝钗生活也极为朴素,完全不像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姐,而她们对待自己身边的侍女,亦是非常俭朴。先来看一段原文:

香菱起身低头一瞧,那裙上犹滴滴点点流下绿水来。正恨骂不绝,可巧宝玉见他们斗草,也寻了些花草来凑戏,忽见众人跑了,只剩下香菱一个低头弄裙,因问:“怎么散了?”香菱便说:“我有一枝夫妻蕙,他们不知道,反说我诌,因此闹起来,把我的新裙子也脏了。”宝玉笑道:“你有夫妻蕙,我这里倒有一枝并蒂莲。”口内说,手内却真个拈着一枝并蒂莲花,又拈了那枝夫妻蕙在手内。香菱道:“什么夫妻不夫妻,并蒂不并蒂,你瞧瞧这裙子。”

宝玉方低头一瞧,便嗳呀了一声,说:“怎么就拖在泥里了?可惜这石榴红绫最不禁染。”香菱道:“这是前儿琴姑娘带了来的。姑娘做了一条,我做了一条,今儿才上身。”宝玉跌脚叹道:“若你们家,一日遭踏这一条也不值什么。只是头一件既是琴姑娘带来的,你和宝姐姐的是上好的作料,怎么你先倒脏了,岂不辜负他的心。二则姨妈老人家嘴碎,饶这么样,我还听见常说你们不知过日子,只会遭踏东西,不知惜福呢。这叫姨妈看见了,这顿说又不轻。”

这是第六十二回,有关薛蟠侍妾香菱的一段文字。香菱跟大观园里一帮小丫鬟们玩斗草游戏,被她们弄脏了裙子。斗草也叫斗百草,原为端午习俗,从南北朝时开始盛行,端午踏青归来,带回名花异草,以花草种类多、品种奇为比赛对象。以花草名相对,以答对精巧者为胜。这是一种深受年轻女孩子喜欢的游戏,然而在这一回文字里,斗草游戏不是主角,主角是香菱的那条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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