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卡,值班军官还没有来巡查。护士长说,等到值班军官来的时候向他要一些吗啡,用在今天做的两名疝气病人和那名阑尾病人身上。对了,她还说值班军官来的时候会带些东西来,你帮忙拿给七号床的哮喘病人。她现在去圣坎特病房了。
好的,没问题。谢谢你,琼斯,我会跟他说的。
这些空袭的巨响, 琼斯爽朗地说,她穿上那件难看的蓝色外套,准备冲到掩体里面躲炸弹, 让大家都睡不着觉啊。
病房在一楼,和主手术室相对。病房很高,也很长,晚上看去,高高的窗户显得黑黝黝的。里面一共有三十张床,平均分布在两边,中间则是走廊,狭窄的工作台上光秃秃的,连花瓶也没有。寄物柜整齐地排列着,并未上锁,里面塞满了病人各式各样的物品。下面的一层架子放着制服,叠成方形的包裹,而床头的钩子上挂着大衣和帽子。病房里靠门的一块方角被隔离开来,用做护士们的值班室,里面放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在这儿护士们要做记录、写报告、和军医讨论病情,在这儿可以随便喝茶,也可以偷偷摸摸地找些乐子。值班室有一扇大窗户,面对着病房,可以从中观察病房的情景。但值班的医生护士经常看不清病房,尤其是值班室亮灯的时候,从病房里反而能清晰地看见值班室的情景。
空袭变得非常厉害,飞机的嗡嗡声不断地从头顶上传来,附近的枪炮声使大楼摇晃颤抖,让人讨厌的炸弹不时落下。人们不安地待在病床上,倒是开起了大胆而荒谬的玩笑: 靠!这炸弹真近!差点把我头发擦下来,就是这枚!护士,他们一定是听说我今天吃了布丁,想把厨师杀死! 这位医院的幽默大师坐在床上,每一枚炸弹落下时带起的震动,都敲击着他的后脑勺,假牙就这样被敲出来了。
你无权把所有的灯打开。 弗雷德里卡严厉地说,走过去把灯逐一熄灭。
这时值夜班的护士长在门口出现了: 喂,埃丝特,你在这儿吗?
我要在这儿帮弗雷德里卡的忙,一切都还好吧?
还好。我想她一定很感激你吧。可惜今晚我不能在这儿帮你们忙了,圣凯瑟琳病房那边来了四名重伤员 不过如果你需要什么就来叫我。对了,刚刚接待室那边来了一名股骨骨折的病人,帮忙把他安顿到床上,好吗?保持住他的体温,让他安静下来就可以了,不要动他的腿,伊登少校待会儿过来看他。如果伊登少校需要我帮忙,和我说一声。 说完她就急忙离开了。
真倒霉! 弗雷德里卡面无表情看着她离开。
两名担架手出现在门口,抬着一个帆布担架,只见上面躺着一个邋遢的人。 是这儿吧,小姐?接待室那老头让我们把人直接送到这儿来,他那儿没有护工。
是这儿,角落里的那张床,麻烦你们了。埃丝特,我要去看看病房其他病人,你能帮我处理一下吗?我想这样安排比较合理。
那两名抬担架的人把病人放到床上。 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复苏室? 埃丝特很惊讶于病人的状况。
那里好像已经人满为患了,而且与其他人的重度休克相比,他的情况还算好的,复苏室那边已经有两名病人死去了。本来是不该送他们到这儿来的,但我们觉得还有一点点机会。空袭预警中心遭到空袭,格德里斯通郊外的一个酒馆也被炸了,还有其他的一些地方,救援队那边还等着工作呢。看起来这家伙需要把自己救回来! 抬担架的人笑着说,他伸出手捋了捋病人潮湿的头发,动作粗暴却又透出温柔。 可怜的老头子! 说完这句话,他收起担架,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就离开了。
可怜的老头子。病人悲惨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床单,周围塞满了装着热水的瓶子。他的手无力地放在身体两边,眼睛闭着,脸上全是尘土和污垢。他的腿被一根长长的木夹板固定住,缠满绷带。他的鞋子大概是在炸弹落下的时候遗失了,身上的衣服也支离破碎。但埃丝特并不打算替他清创,现在要做的是让病人保持体温、好好休息,这样可以使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