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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在猛烈的空袭中幸存,见到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看到自己的天地仍然完好无损,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破晓时分还很冷,伍兹穿着她的红边披肩,和埃丝特一起穿过操场。埃丝特说: 我肯定那边田地里有一个新的弹坑 肯定是昨晚十点左右掉下来的,我以为还要近一些呢。
一次三枚, 伍兹说了句闪电战中熟悉的行话, 你看,树林里还有一枚 看见没有,那儿的树枝被炸了个洞。幸好炸弹没有再往左边一点,否则第三枚炸弹就把护士食堂给炸飞了。那枚炸弹肯定把她们吓坏了!
不要跑,赶紧找地方躲着! 埃丝特说着,模仿着护士长的腔调。
埃丝特走进病房,那名胫骨和腓骨骨折的病人看见她,既惊且喜: 你好!我以前没见过你!
但是我见过你, 她笑着说出这句话,手却没停下,往病人身上盖了张大的法兰绒湿毛巾, 我昨晚看见他们用轮椅把你从手术室那边推过来,不过你那时可能没注意到我。
那时候我神志不清。 他露齿而笑。
他是名面带微笑的年轻小伙子,身材纤瘦,头发是金色的,有一双明亮的蓝眼睛,让人感到舒适、清爽和信任。埃丝特深深地厌倦了这种可靠型的年轻男人,但她从这名男子身上感觉到一丝不同的东西。她温和地说: 今天感觉怎么样?
呃,早上七点的时候感觉不算坏。他们说我的胫骨和腓骨,或是其他什么骨头都骨折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你小腿前面的两根骨头都断了,它们有部分交叉在一起,你是知道的。现在必须把它们分开,两块骨头才能够重新接合。可能会用一段时间的夹板 几周吧,但不会很痛的。然后我们会在你腿上打石膏,那时候你就可以拄拐杖了。等你的腿痊愈后,丝毫看不出受伤前后的差别,就和以前一样强壮。当然这会花去不少时间,康复的过程也不会轻松,这就是现在知道的最坏情况了。
他专注地看着埃丝特: 你是过来碰巧告诉我这个吗?
不, 埃丝特说, 我不会 碰巧告诉 人们事情。把那只手给我。
你是不是想一直握着我的手啊? 他笑起来。
我只是想把你的手洗干净,你不要想那些事情 我不喜欢这样。 埃丝特猛地扔下他的手,端起盆子,拿着毛巾离开了。
对不起。 他很吃惊,也感到有些受伤。
没关系。 埃丝特看看病人放在柜子里的残破衣服,柜子下面放着鞋,鞋子虽然也是残破不堪,但还是可以看出是双栗色皮鞋,用料极为考究。 你是老百姓?
不,我只是海军的一个壮丁而已。空袭的时候我正好在家休假,所以我就重操旧业了。
埃丝特没有继续追问病人的具体职业,但 家 这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家在行鹭镇?
就在镇子外,我 对了,你知道格德里斯通的那个酿酒厂吗?
天啊 你不会对我说你是酿酒师吧? 埃丝特笑了。
很遗憾,我就是酿酒师。吃惊吗?
还好啦,也不是特别吃惊。不过你看起来 我是说你看起来不像一名酿酒师,就是这样。
他看着埃丝特,有些讥讽地笑了: 你是说我看起来很娘娘腔?
和妈妈一起生活在那间小公寓的日子里,埃丝特过着受人庇护的生活,和过去认识的男人不能平等相处,也不能轻松地开玩笑。埃丝特觉得有些尴尬,不太确定地说: 不,当然不是,但是 我一直认为酿酒师应该是大个子的肌肉男,还有酒糟鼻子。
有没有肌肉,我不知道, 病人笑了,看着医院病服薄袖子里鼓鼓的肌肉, 酒糟鼻子么,迟早会有的。你知道么,我可是酿酒大王,那地方是我的。
好的,我知道了。 埃丝特说。
所以如果你哪天想喝免费啤酒,一定要到那儿来找我。
呃,我不是太喜欢喝啤酒。 埃丝特有些歉意。
真是悲哀啊, 这位骨折病人说着又补充了一句, 你会看到啤酒多得不得了。 他这话说得很小声。
值白班的护士长在值班室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