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世纪过去了,送我们上车的亲属我一个都没记住,只记住了那条大黄狗,还有父亲分给我的两块糖……
上车后,父亲从一个黄草纸包里拿出一些“光腚”糖块,给我们这帮从未见过糖的孩子每人分两块。我第一次见到这绿绿的、黄瓜形状的糖块,稀罕得舍不得吃,捧在手里一会儿舔一口。
我坐在拥挤的车厢过道里,把两块糖在手心里整整攥了一夜,第二天早晨一看,手心里只剩一汪黏糊糊的绿甜水了,忙把甜水舔得一干二净。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甜的东西。
后来,每当我坐在火车上,看到山沟里住着孤零零的一两户人家时,总会想:假如父母没有搬离那山沟,假如我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大山里,那么,我将会有怎样一番命运?不用说,我肯定跟姐姐一样,不能读书,只能成为一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顶多在城里找个男人。因为没有文化就没有改变命运的资本。
所以,我非常感谢父母把我们带出了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