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搬的这个地方位于胭脂路向左一条巷子里,他们叫这条破巷“候补街”。出巷右拐300米就是粮道街,再向前就民主路。我们住的这幢楼只有4层,人们都在过道上烧饭做菜,每天早上家家生炉子就如同楼房着火了,或者发生了一场残酷的战争,我们得小心地穿过由锅碗瓢盆组成的雷区。
在这里我也交上了新朋友——高启和王婷。
高启就是高得富的第二个儿子,跟我一起玩的时候总是让我喊他哥哥,我不喊,他就打我,我打不过他,他将我强行压在身下,问我喊不喊,我倔强如一个地下党人,高呼老子就是不喊,他对此无可奈何。
但终于有一天,我被他算计了,那天他和我一起趴在三楼阳台上比赛向下吐痰,有人过来我们就向下吐,看谁吐得准,然后快速地缩回头躲在阳台后格格偷笑。结果过去了12个人中,我吐准了5个人,而他只吐准了3个。我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他目露凶光地看着我,我有些害怕,这时大人们都去上班了,如果他恼羞成怒打我一顿可不妙。
高启说我比你大,你应不应该喊我哥哥呢?我说要喊也可以,除非你吐痰比我准,高启说这次我们比赛撒尿,看谁撒得远,王婷作证。我不能在王婷面前服输,只好同意。我们就站在3楼的阳台上向下撒尿,我把小鸡鸡翘得老高,身体弯成一张弓,努力向下撒,一道白线如箭般射出老远,我得意洋洋地看着高启,他轻蔑一笑,拉开裤子,掏出小鸡鸡,我发现他的鸡鸡比我的大得多,而且是坚挺的,我还发现王婷也正好奇地看着他的小鸡鸡,并且逐渐脸红了起来。结果高启的尿比我撒得远得多,高启撒完后还得意地将他的小鸡鸡拿在手甩了几下,如同一个英勇的战士挥动他手中的利剑,我无地自容。
高启挺着胸说你输了么。我惭愧不已,王婷说,曾继来不许赖皮,输了就要认账,我只好十分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哥哥。高启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地笑着说以后我罩着你,有谁欺负你,我帮你打他。
然后我们一起下楼去玩,沿着候补街的青石板路疯跑,在候补街到胭脂路的出口处有一个修鞋的摊子,修鞋的是一个年轻的妇人,高启不小心也可能是故意地撞倒了她的摊子,鞋子、工具、皮革等洒了一地,高启向她做鬼脸,妇人惊叫一声说这是谁家孩子真调皮。
王婷很懂事地道歉说对不起,我们帮你捡起来。高启说捡什么捡,我们到古楼洞那边去玩吧,那边树上有不少鸟窝。高启没注意妇人的旁边还坐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他正狠狠地盯着高启,这绝对不是善意的目光,我提醒高启有人挑战你。高启满不在乎地向那小孩吐口水,那小孩突然就蹦了起来一头向高启撞了过来,将高启撞倒在地上,正好一屁股坐在一摊污水上。我很高兴,也算是替我出了一口刚才撒尿输了的恶气,但我说这还得了,他竟然打你。王婷拍着手说高启晚上得挨饿了。
高启从地上爬起来与那小孩扭打在一起,还没有分出高下就被妇人拉开了,我很扫兴。高启仍然不依不饶地要找回面子,妇人却抡起巴掌狠狠地给那小孩一下,妇人说水生,谁让你打架的,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小朋友们打架就是不听。
那小孩脸上立即跟盖章似的出现了一个巴掌印子,小孩哭着说对不起,妈,再也不打架了。高启目瞪口呆了半天说曾继来,我们走,去古楼洞玩去。
这个小孩名叫肖水生,小学时居然和我是同桌。
果然晚上回来时,高启被他爸爸高得富罚晚上不准吃饭,不让孩子吃饭是高得富常用的招数,屡屡用在高启和他哥哥高明身上,这是因为他们俩兄弟实在太能吃了的缘故,高得富常感叹家中生了两个饭桶,所以高得富得抓住一切机会不让这两个家伙成为饭桶。高启的妹妹高秀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瘦不拉叽的,还帮妈妈做事,估计吃得也不多,所以总没有看到她被罚。高启被罚不吃饭让我高兴,这样他明天肯定没劲,再比赛撒尿就不一定能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