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原按过200多个门铃、累计爬了900多级楼梯,体力和信心都差不多消耗到了极点的时候,他决定最后再按一次门铃就放弃这个任务——就在这个时候,他苦苦寻找的那个知情人突然打开了房门。凭借对方的指点,萧原揭露了事故桥梁在建设过程中的腐败行为。我相信,促使知情人开口说话的,除了他自己的良知之外,还有萧原踏破铁鞋的努力和他大汗淋漓的样子。
另一个故事有关于一起少年自杀事件。在那个故事里,那个少年由于不堪父亲的苛责选择了离家出走,当他的父亲在河岸边找到他的时候,他曾与父亲对峙了十几分钟。那个父亲以为他的厉声斥责可以使儿子回头,没料到儿子真的跳下了河。
萧原赶到河岸边的时候,跳河的少年刚刚被人从水里捞上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群路人围了过来议论纷纷。有人打了120急救电话。在医生赶到之前,一群记者赶到了,他们围住那个看上去失魂落魄的父亲,七嘴八舌地提问。但那样的情形下,那个父亲并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他不断地挥手不断躲闪。
萧原本来也想去找那个父亲问几个问题就回报社交差,但他最终并没有这样做。他向躺在地上的少年走过去,他趴在地上,犹豫了一下,就开始口对口地给少年做人工呼吸。尽管这样的努力没能换回少年的性命,却使那个懊悔的父亲无比感激。后来他只接受了萧原的采访。他详细地向萧原讲述了这一场不幸的来由,并且希望用自己的例子劝诫天下的父母不要逼子女太甚。
也许你还记得那年中秋节发生在城北某个KTV里的那场大火——70多个在包厢里准备彻夜“欢唱”的男男女女最终也没能活着离开火场。在《北方时报》上报道这场灾难的记者就是萧原。在当时赶到现场的几十名记者中,只有萧原突破警戒线进入了火场。
萧原在《采访背后》里说,帮助他突破警戒线的是一套消防服。听起来有点奇怪,但萧原的确有一套消防服。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总之他有。我所知道的是,萧原每次外出采访时都要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它就像是个小小的衣柜,里面不仅有消防队员穿的消防服,还有医生穿的白大褂、建筑工人戴的安全帽等等。
这个可疑的“消防队员”骗过警察进入火场之后,看到几个消防员正拿着高压水龙向高处的起火点喷射。当他发现其中一个消防员显得体力不支时,就接过了高压水龙,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握不住它。它失去了控制,喷出的水柱把那个刚刚走到一旁准备休息片刻的消防员射倒在地上。当萧原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后,消防员们并没有生气,相反,他们还对这个不惧危险的记者表现出了友善。
萧原的冒险获得了回报:在消防队员的帮助下,他率先披露了这场火灾的起因,并且通过火场中遗留的一些证物,向读者暗示这是一起人为纵火案。最终,警方的调查证实了他所暗示的事情。
我想,在《采访背后》所记载的那些小故事里,最精彩也最能表现萧原智慧的,是对那场矿难的采访。我相信,那些读者之所以把票投给了萧原,大都是因为他们看过报道之后感到震撼。
在报纸上,就像交通事故和火灾一样,矿难也是一个老话题了。那些通往地下的矿井不仅能够贡献煤和各种矿石,还能够“贡献”死亡率。根据我的经验,在这个城市的郊区,矿难的高发时期大概是每年的第二季度。在那几个月里,你总是能从报纸上看到此起彼伏的矿井坍塌的消息,多数消息里都能看得到死者,他们是非法开采、过度挖掘和简陋的安全保障设施的牺牲品。
多少年来,关于矿难的报道内容大致相同,塌方、透水或者瓦斯爆炸等等,不同的只是死亡人数,它们在报纸上不断变化,有时是个位,有时是十位,有时是百位……直到你对它们感到麻木。
至少在开始的时候,萧原经历的这场矿难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它的故事梗概就像以往有关矿难的报道中所告诉你的那样——煤窑塌方,几个矿工被困井下,各部门组织救援工作——直到萧原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