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什么礼物给桑青青的问题上，股东们又发生了新一轮争论，灯火公司就是这样，只要CEO不CAO，还是充满着民主气息。

朱亚当说，空姐应该努力提高外语能力，我的idea是送一本英汉Dictionary、一本法汉Dictionary，当然，如果你们坚持再附送一本西汉词典，我也不反对。

毕敬说，“西汉词典”，听上去好像介绍刘邦怎么PK项羽。该送给她一本《讲演家》，航班延误时可劝解乘客，哪天飞机迫降荒郊野岭，也可鼓舞群众士气。

刘一本说，还是录音笔好，小女生都爱用这个做日记，记录生活中的一点一滴，而且可以综合上面两位的意见，不管是迫降还是学外语都有用。

杜丘看了看我，说，我觉得最好的礼物就是李可乐，他该亲自去会见一下空姐，这么顺利找到人，证明她和我们的CEO有缘，她一高兴，CEO说不定就真的CAO了……

杜丘很少让我失望，虽然这货脑子里长的不是脑花而是蹄花，但总能读懂我李可乐的意思，这一点就比号称智商奇高的朱亚当和毕敬要强。杜丘的配合精神让人感动，属于影视作品中那种只要老大一拿起雪茄，他啪地就在边上点燃打火机，老大脸色不对，他就立马从腰间抽出一把斧头冲马路对面路人大吼“小子，别嚣张，信不信我砍你”——这么优秀的职业马仔，有时候连我都想学许文强那样拍拍丁力的肩膀，说一声“你是个人才”，不过想到那样一定会让这个大块头感动得哭出声来，只得作罢。

杜丘欠我很多钱，从大一我教会他打麻将那天开始，他只消半个月就会预支掉整学期的生活费，我借给他，他再输给我，再借，再输给我，所以剩下的时间他就只得拎着饭盒跟在我后面，叮叮当当地，在前往食堂、教室以及人生的各条羊肠小道上形影不离。那是一个很有趣的情景，身高至少一米八五的他跟在瘦小的我后面，唯唯诺诺，言听计从，而我正好可以虚张声势。那天看完星爷的电影走在学校电影院的斜坡上，我对一个身边跟了漂亮女生的四眼狗很是看不惯，故意撞了那女生一下，四眼惊声高叫，你要干什么。我扬起拳头对四眼说，沙包一样的拳头你见过没有，沙包一样的……突然就看见他草一样飞了出去，原来杜丘出手了，真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这货的缺点就是出手从来都不通知一声，让老大我都没一点准备，比如先摆个玉树临风的身法，也好衬托出我的气质。

其实杜丘绝非只是因为欠我的钱才这样的，一开始他也不服，认为我只是会玩牌而已，时时想向我叫板，可是渐渐开始佩服我在广泛领域表现出来的智商。

比如：我告诉他——所谓人生，就是生人。我爷找了个生人，生了我爸，这是我爷的人生；我爸找了个生人，生了我，这是我爸的人生。我并没有找到一个生人更没有生出一个人……我还没有人生。

比如：我问了一个曾难倒爱因斯坦的问题，说谁回答出来就跟谁去跳舞：A和B可以相互转化，B在沸水中生成C，C在空气中可以氧化成D，D有臭鸡蛋气味，请问ABCD各是什么？文科生集体茫然，我的答案是：A是鸡，B是生鸡蛋，C是熟鸡蛋，D当然是臭鸡蛋。

比如：全校观看世界和平年晚会。中国官员正向全世界宣布中国人民生活得很幸福，安居乐业，爱好和平，反对战争，世界应发现中国。CCTV主持人就此总结本年度三大关键词：world（世界）、found（发现）、peace（和平）。校长让同学发表历史观感，我让杜丘把这三个单词连起来大声读三遍，就会发现一个重大历史谜团。杜丘站起来当着全体人大声念了三遍：peace 、world、found……

当然，要让一个马仔佩服得五体投地，光靠耍嘴皮子和牌技还是很不够的。我很有前瞻力，曾用打麻将赢来的一笔钱，以帮残疾人办电脑速成班为名，再动员计算机系兄弟们改装了一批二手电脑，装上盗版游戏软件开了家网吧，解决了全寝室整整一学期的饭票。每年的糖酒春交会都把艺术系那帮小妹妹打包发出去当公关，晚上还陪各酒厂经理K歌，每人每天我抽头50元，解决了寝室体育装备问题顺便还帮其中一个女生进行了短期恋爱培训。杜丘对我泡妞之脸皮厚、发毒誓、装浪漫三大绝招佩服有加，他试过多次，却无一成功。

他并不知道其实我经常被那帮艺术系的妞们甩得跟鼻涕一样，有肉麻情书还被那个高傲的女生贴在了厕所里，当然，这种情况一般我都不会让他知道，我只带他看我如鱼得水的样子。他还不知道后来网吧转出去并非校方获悉，而是眼红的校外黑社会用刀架在我两腿中间要割了我的小弟弟，那回我吓得快尿裤子了。我最不会告诉他的是，我之所以赢他那么多钱，是因为每回我都耍老千，只不过他没看出来。

我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他这些，破坏一个年轻人对偶像的崇拜是不道德的……而且我够仗义，已不太让他偿还赌债了，只是偶尔发火时会从他工资里扣除一些陈年旧账。这段时间他早看出我每回通完空姐电话后都在发呆，关心机场附近是否有雷暴天气，所以这天他的提议实在对胃口，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几乎说出一声“卿言正合孤意”之类的话，但赶紧收声，作为一个CEO，是需要稳重的。我说，灯火要实现跨越式的发展，桑青青可以作为典型推广，因为她背后有千百个空姐，如果我们控制了青青，就是控制了S航的空姐；控制了S航的空姐，就是控制了S航；控制了S航，就是控制了民航；控制了民航，就是控制了制空权；控制了制空权，就是……我顿了一下，因为觉得按这个句式再说下去，很可能就要发展到本·拉登那儿去，所以转回话题——总之，我提议这次应该给青青重奖，而且要投其所好、对症下药，她最需要什么，我们就奖励她什么。

呆货们茫无头绪地看着我，不能让我先来个旱地拔葱，再摆个玉树临风，最后波罗波罗蜜升空。我叹口气，找一个默契的战友太难了，我宣布，送给桑青青一部新款诺基亚手机。

现场响起一片热烈而且整齐的声音，反对！那款手机花费6000多元太过分，相当于五个股东周薪的总和，朱亚当结结巴巴地用中文说，你假……假公济私……毕敬说，你、你大义灭亲……刘一本说，我要记下你今天的言行，在季度末股东会上弹劾你……只有杜丘没说话，茫然地看我。我不理会他们，强行散布宣会，不，看把我气的，应该是宣布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