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哲站在窄小龌龊的现场,室内依然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污斑迹。一阵阵的寒风吹得室外巷道上的泥沙东逃西窜,破损的门窗也扯开了嘶哑的嗓子。仿佛是寒冷的原因,室内的血腥味也沉淀了。钱思哲茫然地站立着,现场的景况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过滤,他弄不明白今天来到现场到底想看点什么。或许是想得到冥冥之中的启示吧?
钱思哲几乎每天都要到“双尸案”现场去走上一趟。两三个星期的时间里,大案队的侦查员几乎在现场附近抄了个底朝天,抓了三个涉嫌组织容留妇女卖淫的团伙,近二十人。虽然还没有摸到对侦破“双尸案”有多少价值的线索,但钱思哲似乎已经看到了破案的曙光。通过现场勘查及调查走访所得到的材料来看,钱思哲认为制造“双尸案”的犯罪分子是一个纠合性的团伙。现在,已经在当地打掉了三个这样的团伙。他吩咐下去,将这些人的通讯号码全部统计上来,下一步就会对这些人在案发前后的通讯联络情况进行梳理。从房东提供的情况看,从现场跑出来的是一个人,还有两人站在距现场近百米的地方,他们所处的地点与发案现场有一栋楼房相隔,据此推论很可能外面的两人对现场发生的杀人案并不知情。而且,在发案前,即使三人是偶然相遇,在作案逃离后也会频繁联系打探消息,特别是直接实施犯罪的这个人,想知晓公安机关动向的心情最为急迫。
钱思哲觉得,案件发生后,虽然经过仔细的现场勘查,该发现的物证已经发现了,该提取的物证已经提取了,但经常到现场看看,每次都会有不少的收获。现场的方位和现场的周围环境,还有居住在现场周围人的生活习俗、活动规律,都能对案件的侦破给予有益的启示。
一阵急促的、尾音还带着呼哨的手机铃声将他从沉思中扯了回来。钱思哲最近将手机里贮存的通讯名单进行了分组,把专案组的成员统统划到一个组里。凡是这种铃声,他会毫不犹豫地就接了,如果不是这种铃声而又在工作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接的。
这是大案中队指导员钟明打来的电话。钟明来电话说,通过调取通话记录,查处的这几个犯罪团伙成员之间在“双尸案”案发前后的通讯联络情况都不多。
难道是自己的判断走入了误区?还是曾经在这里活动过的纠合性团伙还没有清查彻底?钱思哲接完电话后感觉到现场窄小龌龊的空间使得人有些郁闷不适,就走了出来。
巷道内从屋檐缝隙飘下来的零星雪花并没有使钱思哲感到有什么异样,走到前面院子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雪,他疾步往楚延清家走去。雪花飘在他的脸上很快就溶化了,溶化了的雪水顺着脖颈淌进了衣领内,激得他一阵寒战,钱思哲赶紧把衣领扣紧,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钱思哲这一段日子只要到了现场之后,都要到楚延清家去看一下。
那天,偶然遇到楚延清后,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楚延清的父亲已经提前退休,母亲原是菜农,因城市扩建耕地被占后,就在菜市场贩卖蔬菜,有一个妹妹正在读大学。父亲原来所在的工厂倒闭后,已经很多年没有退休金了,原先在城边的一个路口摆个烟摊,后来市政府要创建卫生城市,就不能随便摆摊设点了。两个月前,他就随同楚延清的母亲一起做起了贩卖蔬菜的生意。楚延清及妹妹读大学的学费就是从一包一包的香烟和一担一担的蔬菜中积攒起来的,他的父母为此还变卖了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眼看苦日子已经快熬到头了,谁知父亲一个月前从蔬菜批发市场挑着担子往回走的时候,因天黑看不清,摔倒在路边的一个深沟里,幸好跟在后面的母亲发现得早,急忙叫上人将父亲即时送到了医院,但已经造成了脾脏破裂,不得已做了脾脏切除手术。父亲住院期间,楚延清前前后后为他输了两千毫升的血。了解到楚延清家的困难,钱思哲给牟思其建议,要在大队发动一次募捐,但被楚延清坚决地拒绝了,他说他不想将自己的隐私公之于世。如果是其他什么说辞还难不了钱思哲,但说到了隐私的分上,他就没办法了。后来,钱思哲、张川行、鄢仁等人送给楚延清的钱也被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