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然得知有一位名叫孟席斯的英国人写了一本书,他在书中宣称:郑和早于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得知此消息后,我迫不及待地购得孟席斯的书。从孟席斯的书中我惊奇地得知,他也是无意间从一幅古代地图中获得了启发。十几年前,孟席斯在一幅1424年的古地图中发现了大西洋的四个岛屿。根据这一线索,孟席斯追踪郑和船队的踪迹。他先后到达一百二十多个国家,走访了九百多家图书馆和博物馆,收集了许多资料和证据。基于大量的调查研究,孟席斯得出了郑和首先发现美洲的论断。
孟席斯的论点在世界范围引发很大反响,专家、学者们反应不一,赞同、怀疑、否定和讥讽之声皆有之。中国学界的反应比较冷淡。许多中国史学家认为,孟席斯的观点虽然新颖,但具有很多猜测的成分。有些中国史学家甚至说:孟席斯既看不懂中文又没有足够的中国历史知识,他没有资格对一百多年来数百名中国史学家的研究提出挑战。面对专家、学者们的冷嘲热讽,孟席斯没有退缩,他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与那些学术权威展开了论战。
孟席斯这种眼界开阔、毫无偏见并且坚定执著的探索精神令我感到十分敬佩,特别是他那不畏权威的勇气深深地触动了我。通过邮件,我与孟席斯取得了联系。出乎预料,这位英国人看到《天下诸番识贡图》摹本的照片之后,立即动身来到北京查看原图。
当亲眼看到《天下诸番识贡图》摹本时,孟席斯显得异常兴奋,他建议我将此图公之于众。我深知此举的后果:这幅古地图以及我本人将会成为一些学者责难和嘲讽的对象。我的一位朋友在得知我准备发布此图的消息后打来电话,他不可置信地问我:“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正要挑起一场争斗吗?一方只有两个业余爱好者,你和孟席斯,你俩手中除了一张纸没别的;而另一方却是成千上万的教授、学者……你觉得在这场争斗中你会是胜者吗?”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一问题。但是,我坚信,此图是一幅珍贵的古地图,它忠实地临摹了1418年中国古人绘制的世界地图。我觉得我有责任将此图公之于众,以此抛砖引玉,唤起中国学术界对郑和下西洋做进一步的深入研究。
在孟席斯的安排下,此图于2006年1月被公布于众,并引起了国内外史学界的巨大反响。中外一些史学家、地图学家纷纷对此图提出了种种质疑。有的学者甚至在尚未见到此图原貌的情况下作出断言,称此幅图为“现代不法奸商根据旧地图以及一知半解的历史知识炮制的伪造品”。
对这类评论我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从他们的评论中可以看出,这些学者对中国古代地图史并不是非常了解,有的甚至缺乏一些基本的历史常识。1然而,令我深感意外并且大惑不解的是来自几位中国地图史学专家的评论。
一位对古地图做过一些研究的大学历史系教授撰文声称,从地图学上说,明朝初期要绘制出像《天下诸番识贡图》这样的世界地图,必须有三大前提:“第一,认为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个球体,而不是一个平面;第二,要把地球表现为一幅平面的世界地图,必须要有投影知识与方法;第三,必须非常清楚世界各大洲的实际地理状况。”他进一步认为:“在欧洲的地图学发展史上,我们可以找到这三大前提发展的历程。《天下诸番识贡图》反映的是欧洲地图学发展的成果,特别是地理大发现之后欧洲人海外探险与制图学发展的成果。相反,在郑和时代的中国,这三大前提都不存在。”另一位专家对记者说:“两个半圆的地图是在17世纪才从西方传入中国,此前,从未发现中国有这样的地图。”这两位学者的评论使我感到,当今中国地图史学研究的水平实在令人担忧。
仔细研究这些中国学者对《天下诸番识贡图》摹本的评论,我发现,他们得出这种错误结论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对古代“天圆地方”之说的误解。这种误解使许多重要的古地图、古代航海记录和古老的地理信息从这些资深的史学家面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可是,如何才能够证明这些史学家的观点是错误的呢?并且,怎样才能让大众看到隐藏在尘埃之下的历史真相呢?
只有一条路:挖掘史料,揭示史实,还历史本来面目。
面对千丝万缕的线索、堆积如山的古籍,我的探索应该从何处开始呢?孟席斯的著作给予我很大启发。我应该从欧洲古地图起程,去寻觅那些被遗弃、被忘却、被掩盖的古代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