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维男(5)

残翅:一个女高中生的情感经历 作者:张亦楠


环保专题的板报,维男照着杂志上的图,绘了一个大大的“绿”字,看起来像一条藤。第二天我接手将其画完。粉笔落在黑板上,把藤的每一个关节都画得瘦骨嶙峋,仿佛妖孽。但同学们见了都说,好漂亮啊!我和维男相视笑笑,内心美不胜收。

我的十四岁生日在KFC开Party,中午跟维男去天宇买香蜡和能喷出雪花的喷筒。看到精致的狼牙项坠,狂野而缄默,犹如不羁男人的伤口,藏在大自然深处的秘密。佳文,他戴一定会很有味道。我默默地想,留恋地多望了几眼。

晚上很多同学来为我捧场。每桌都点着蜡,倒数三秒,我们一起吹灭。雪花飞舞,浪漫至极。维男和我们班的另一个男生享和共坐一桌,那时的她柔情似水,叫人怜爱。我在旁边桌朝他们笑,仿佛营造一种心照不宣的气氛。

情人节,她买了手链送给他。

后来他们走到一起,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我们已经不再讨论爱情是什么这种话题,因为我们都在经历和感受。切身体会了,才明白爱情是无法定义的,亦不值得争论。

初三,因为学业,“私人日记”被迫中止。洋洋洒洒写了好几本,翻来看看前头,发现简直搞笑。但也有时候无意中捕捉到经典的句子,不禁怀疑:这真是我说出来的吗?比如我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除了小草,爱情往往也有这等的顽强与执着”。维男的“如果不能让他爱上你,那么就让他恨你”。

可歌可泣。

初三,我开始被高中男生追求。维男就帮我分析,这个不错,那个不错。“你就答应了吧!”她总这样催促我。然而我知道,我心里只有那个人。和男朋友分手,也是因为挥之不散的另一个身影。我深深的懊恼、悔恨,都于事无补。我的心情,维男又何尝不知,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热心地帮我择偶。她希望我尽快挣脱出来,而我却甘愿深陷其中,不愿自救。爱有万分之一甜,宁愿我就葬在这一点。

维男神神秘秘地问我:“你知不知道咱们年级谁不是处女?”

“知道一些。”我说。

她咽了一下口水,小心地问:“你还是不是?”

我笑出来:“当然是了,你想说什么吧。”

“那我就放心了。你说,咱得留到什么时候啊?”

“等,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就可以了吧!不管对方是否喜欢我,我只要属于我的一个无怨无悔。”

“这样哈,说起来好轻松,做不到的。”她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远方,京广大厦。“如果他不爱我又把我上了,我就把他从上面推下去。”她面无表情。我伸出一只手臂来搂她,身体轻轻摇晃,好像又回到小时候,有个女孩教我们念,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似乎初三,把我们折磨得有点变态。十分放纵,以苦为乐,看似一副蒸蒸日上的模样,心却在堕落。就如同日益早黑的夜,苦苦追求的诗人气质。

女人下面有几个洞?做爱有多少种体位?如何区分女人的高潮和假高潮?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像处女膜一样证明处男?给你讲个笑话,不荤的不笑。不就是花木兰嘛,她女扮男装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医生说这娃太可怜了,伤到要害,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把伤口缝起来了。手机短信的流行,使小黄段普及成风。

小矮人指着白雪公主的裸体说,原来白雪公主也不是浑身雪白!

“男男,我们都不纯洁了。”萧索的冬天里,我裹着黑色皮草大衣,拎一大包书,相当沉重。冷风吹过我的脸,红得可爱,却是伪装。我拿出镜子照,还是这样一张涉世未深的脸,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长得像我们已不再纯洁的心。

维男跟在我身后,异常沉默。初三让我们突然长大,变得愤世嫉俗,目空一切,不可一世。发现身边的肮脏,发现自己低贱得一无是处。成长。反思。有一种即将觉醒的冲动。

“我看我自己的脸,我会感觉陌生。那和我的心太不相符。”

维男听了,低下头,对我说:“瑶晶,你不淫荡,你不要总是说这样的话,你很纯洁的。”

“那是因为你爱我,全世界,只有你真的在爱我。”

我们拐进一家台球厅,里面人满为患,全是我们学校的校服。和认识的人一一打招呼,最后在一处坐下来。我把沉重的一大包书扔在墙角,发出低沉的响声,仿佛憋闷的野兽。我们把椅子拉近茶几,喝不知谁喝过的可乐。

指着台面上一个红色的球,我喊:“把那个蛋打进去!”

维男哈哈大笑,踹我一脚,说:“你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女孩长大了,化妆是一种礼貌。我说:“男男,咱们学化妆吧!”

她眨眨眼睛,笑嘻嘻地说:“我会,我教你好了。”

我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星期六的辅导课我们都没有上,风风火火跑到太平洋百货。Za的眼影,露华浓的粉底,Red earth的唇彩,美宝莲的睫毛膏。都是双份的。出租车上,我们俩对着彼此嘿嘿地笑,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变身。

女人一生追求,漂亮,还是漂亮。

“明天中午,化好妆出来一起吃饭,震死他们!”我说,并冲她挑挑眉毛。

她笑得特淫荡,一个劲儿点头:“让他们丫一个一个过,咱阅兵。长相没优势的,抽丫一巴掌,滚蛋!”她说滚蛋的时候一甩头发,特给气势。

我们抱在一起狂笑。

今天的我们如此之贫,班主任再也不会担心我们自闭而找我们谈话了。人生实在是非常奇妙,怎么能把人的性格扭曲得这么大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究竟经历了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一片空白。

维男失恋。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享和分手。其实她也非常伤心,开玩笑也只剩下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如此而已。不过享和什么也没做,他是无辜的。我追问她原因,她只是笑着摇头,说丫不行,丫不行。

“丫无能?”我惊异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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