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受骗者的夜晚

波伏娃:激荡的一生 作者:(法)弗朗西斯


 

晚上,在雷恩街七十一号,她觉得窒息,想在墙上把头撞碎。学业使得她过于劳累,她觉得自己像弦一样紧绷着。她反复说:“我与众不同。”并且她认为难以消除的孤独其实和疯狂仅一线之隔。她已经厌倦了给自己提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情窦初开的她转身走向了爱情的绿色天堂。她的表兄雅克即将出发去阿尔及利亚服兵役,他每天晚上都在酒吧流连忘返。他援引刚出版了畅销书《瓦斯科》的马克·夏都尔纳的话为自己辩护,因为在书里他鼓吹为艳遇去冒险。他还引用了菲利普·苏波的话,此人宣称在巴黎的每个十字路口都可能会有艳遇。保罗·莫朗之后的整整一代小说家都在颂扬酒吧内惊心动魄的画面和各种短暂的邂逅。在彩绘玻璃工厂的陈列廊里,西蒙娜坐在一个红色的长沙发上,听她表兄在烟雾缭绕中讲述各种未知的地方和与众不同的人物。她重新开始了这场她从没有明确过也从来不曾遗忘的恋爱。雅克是个非常迷人的男子,他享受着表妹对自己的感情,优雅地消磨时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他爱她。

这份朦胧的情感受到了弗朗索瓦丝的鼓励。她在西蒙娜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爱慕过自己的表兄,也就是雅克的父亲。他们孩子的婚姻将是个美丽浪漫的故事,也将让西蒙娜恢复她本应有的社会地位。

在出发前八天,雅克在蒙帕纳斯大街举行了告别晚宴。整个晚上弗朗索瓦丝都在等待雅克向西蒙娜求婚,但是事与愿违。晚宴后,雅克想带西蒙娜去电影院,波伏娃家拒绝了雅克的请求,但在雅克的母亲坚持下,他们让步了。

1928年的蒙帕纳斯大街辉煌灿烂。这个夜晚,西蒙娜领略了酒吧的魔力,这种魔力穷其一生,从来不曾减弱。在德朗布尔街的斯特里克斯,她第一次喝了鸡尾酒:一杯干马爹利。艺术性的装饰、涂瓷漆的墙、想来这个瑞士人开的酒吧感受异国风情的高贵的客人,这些都让西蒙娜感觉非常惬意。西蒙娜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很快就像个酒吧常客:她叫酒吧男服务生的名字,或是非常潇洒地砸碎几个玻璃杯。之后雅克又带她去了威金斯酒吧,这个雅致的酒吧的店主是名斯堪的纳维亚人。她在这里品尝到了杜松子酒与柠檬汁调和的鸡尾酒。凌晨2点,她在罗通德咖啡厅第一次喝到了绿薄荷。聚会的人围成了一个圆圈,她再次置身于她出生时住过的房子下面。发现某一特定事件能给人的一生带来更为深远的影响,这总让人感觉不太真实。但是这个夜晚,在蒙帕纳斯的一个酒吧里,西蒙娜抛开了传统教育带来的最后一丝束缚,她找到了自由,从此不管是“不能这样做”还是“别人会怎么说”都无法阻止她照自己的意图行事。

雷恩街,凌晨2点,她的父母去彩绘工厂猛敲大门、使劲按门铃寻找她未果后刚回到书房等她。他们曾大声向雅克家讨要被雅克损毁了名誉的女儿!西蒙娜试着说谎,说他们确实去了电影院,之后在一个奶油咖啡店耽误了些时间。1928年那个年代,年轻的女孩晚上是不会外出的,只有那些轻佻的、寻找艳遇的女人才不戴帽子在街上溜达!西蒙娜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受的教育!她的父母怒骂到最后,都歇斯底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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