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她心想，这就明白了，"我来猜猜看，爸爸不让你吃饼干吧？"

"是啊！我已经快饿死了，我只是想吃点儿饼干，可他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他说我只能吃三明治。"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

"你刚才说了，如果你想吃饼干，你会自己去拿。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做决定了。"他说完后一脸认真地盯着她。

她走过去拿一只手指托住他的下巴，"嗯。我知道你现在想不通……"

"太不公平了！如果他想吃饼干，他就能自己拿来吃！如果你想吃饼干，你也能拿来吃！为什么我想吃就不行呢？为什么我要有那么多的规矩？你说的对，这不公平！"

"那么，你想怎么办？"

"我还是去吃三明治吧！因为，我不得不吃三明治！因为，这个世界对十岁大的男人不公平！"

罗妮还没来得及说话，乔纳便已经拖着脚步走开了，她只好冲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她心里想，或许一会儿可以带他出去给他买冰淇淋吃。

乔纳进屋后，她挣扎着要不要跟他进去。突然，她又改变主意朝工作间走去。她琢磨是时候去看看那个花窗玻璃了，那个她已经很多次听到过的花窗玻璃。

门口，她看到爸爸正将一块金属焊到玻璃上。

"嗨，宝贝儿！进来吧！"

罗妮迈步走了进去，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工作间，而看到架子上那些动物剥制的标本时，她禁不住皱了皱鼻子。最后，她踱步来到了工作台前，那里她看到了那个花窗玻璃。不过，她看得出来窗户离完工还尚早，甚至进度还不到四分之一。如果说玻璃上那些神圣的图画有什么缺陷的话，那只能说它们还需要至少好几百片彩色的玻璃拼接上去。

接完一片玻璃后，爸爸站直了身子，张开双臂松了松肩，"这台子对我来说有点儿太矮，弄会儿就腰酸背疼得活动一下。"

"你要不要吃点止痛药？"

"不用的，我只是骨头老了而已，止痛药派不上用场。"

她笑了笑从工作台旁走开。墙上有一张用图钉固定着的报纸，报纸上是场大火的新闻，而旁边则是一张花窗玻璃图案的样图。她凑上前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回过头看着爸爸。"我和他和好了。"她说道，"我去了他工作的修车店。"

"然后？"

"他说他喜欢我。"

爸爸耸了耸肩，"他喜欢你是应该的，你是人见人爱。"

罗妮又笑了笑，打心眼里感激爸爸。她努力回忆他是不是总这么好，但记忆却又有些模糊不清，"为什么你要为教堂做花窗玻璃呢？哈里斯牧师让你住在这里，所以你想帮他做点事？"

"不是。反正，我迟早都会做的……"他声音渐低直到听不见了。沉默之中，罗妮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其实，这说来就话长了。你确定你要听？"

她点了点头。

"那是我六岁还是七岁时，第一次走进了哈里斯牧师的教堂。当时，我是去那里暂避一下--我是说避雨，因为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全身已经湿透了。然后，我就听到他在弹钢琴，记得当时我还害怕他会把我赶出去。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反而给我拿了一条毯子和一碗汤，然后还打电话叫你奶奶来接我。在她来接我之前，牧师让我弹了弹钢琴。当时，我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只在琴键上乱按一通。可是……不管怎么说，第二天我又去了，他最后也成了我的第一任钢琴老师。牧师是一个极其热爱音乐的人，他曾和我说，动听的音乐就好像天使在唱歌，我也被钢琴的声音深深吸引了。后来，我每天都会去教堂，每天都在那里弹好几个小时--坐在教堂原来的窗户下面，那从花窗玻璃上射进来的神圣的光，有如瀑布一般包围着我。现在，当我回忆起每天在教堂弹钢琴的情景时，我脑海里只有那美丽如瀑布一般撒下的光线。几个月前，教堂发生了一场大火……"

爸爸说着指了指墙上的报纸，"那晚，哈里斯牧师差点就离开人世了。大火发生前的最后一分钟，他还在教堂里写着什么东西，所以差点儿就跑出不来了。唉！教堂……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教堂就被烧成了灰烬……哈里斯牧师也住院一个多月。自那以后，他就将一个又破又旧的仓库当成教堂在用，那是一个教友借给他的。那里面又脏又暗，但我知道那只是临时的办法。后来，他告诉我说保险赔偿只涵盖了一半的损失，所以教堂没有财力再做一个全新的花窗玻璃。如果教堂没有了花窗玻璃，我可真的不敢去想象--教堂就不是我记忆中的教堂了。当然，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做花窗玻璃不但是义不容辞，也是为了我自己。"他说着咳嗽一声，"另外，我一定要尽早做完！"

爸爸说话时，她想象着他小时候在教堂钢琴前的样子。她的目光时而盯着爸爸，时而看着墙上的样图，时而又落在工作台上未完成的窗户上。

"你在做一件好事。"

"呵呵，好吧……等它完成看会是什么样子吧！不过，乔纳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工作。"

"哦，乔纳……你不让他吃饼干的事，他真的很不开心。"

"我要他先吃午饭。"

她狡黠地笑了笑，"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对，我只是觉得乔纳很有趣。"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今天他都吃了两盒奥利奥了？"

"恐怕，他真没提起这个。"

"我就知道。"爸爸说着摘下手套叠在工作台上，"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她点了点头，"好的，我想我非常乐意。"

他们说着一起朝门口走去。"对了，顺便问你个事儿。"他假装自己是不经意间想起来，"什么时候，我能有机会见一见那个喜欢我女儿的小伙子？"

"等有机会吧！"

"那我们今晚请他到家里吃个饭，你觉得怎么样？或许，我们吃完饭后还可以……你知道的，我们家的老传统了。"爸爸用打探的语气说道。

罗妮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爸爸。唉呀，今天真是热死了！"

"我只是提个建议。你自己来决定，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