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低调的计划最后功亏一篑。我穿过大门朝营房走去,就在差不多要到营房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小碎步和一个熟悉的声音:“泰迪乖乖!泰迪乖乖!噢,泰迪,我的乖乖!”
我是该转身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走?我只有一个选择,我选择了转身。
“泰迪乖乖!”母亲银铃般的声音大得能把门卫给吵醒。“泰迪乖乖!你舞鞋忘拿了!”
我的舞鞋?!母亲急匆匆地朝我跑来,两只小手各拎着一只闪闪发光的东西,一两分钟后才匀过气来。“你的舞鞋!”我看着她手里的鞋。这哪是我的鞋?我哪有什么舞鞋!简直冤枉。不过我还是礼貌地感谢了母亲的好意,和她道了晚安。回到营房,我不得不面对几乎每个人的目光,他们全神贯注地听完了我和母亲的对话。
从那次起,我“泰迪乖乖”的名号就传遍了整个基地。每个人都用同一个问题戏弄我:“泰迪乖乖!带舞鞋没有啊?”
我在法国服役期间,兄弟姊妹各自迈上了自己的人生之路,一步一步,迈向自己的前途。
1951年10月,杰克、波比和佩特一起游历了多个东方和中东国家,其中包括越南。杰克当时正准备挑战马萨诸塞州共和党资深参议员小亨利·卡波特·劳吉(HenryCabotLodgeJr.)的国会参议员席位。苏联在多个国家的殖民扩张是杰克竞选的核心话题,他希望借此次旅行对这个问题形成更加敏锐的认识。这次历时七周的长途旅行还取得了意外的收获:自打孩童时代以后杰克和波比就长时间没能在一起,这次机会刚好让他们两个大男人重新熟络起来。(杰克那时34岁,波比刚满26岁。)
那年5月,杰克在乔治敦(Georgetown)的一次晚会上认识了杰奎琳·鲍威尔(JacquelineBouvier),年轻貌美的杰奎琳当时身兼社会名流、女骑手和时尚摄影师等多重身份,这次旅行使得杰克和杰奎琳·鲍威尔(JacquelineBouvier)不得不暂时分离。然而,这段分离并未影响到杰克对杰姬的爱慕之情。1953年9月12日,两人在罗德岛的纽波特(Newport)举行了婚礼,波比是伴郎,我是引坐员(usher)。
为了帮助杰克竞选国会参议员,波比辞掉了自己司法部(JusticeDepartment)的检察长(attorney)职务,整个竞选组织得有声有色。在波比的帮助下杰克险胜劳吉,之后他并没有回司法部,而是选择了做父亲好友、约瑟夫·麦卡锡(JosephMcCarthy)参议员的幕僚。约瑟夫·麦卡锡是个爱尔兰天主教徒,时任参议院政府工作委员会(SenateGovernmentOperationsCommittee)主席。
麦卡锡当时因狂热地反对共产主义政治迫害而声名鹊起,就在那之前两年,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Post)的漫画家赫布洛克(Herblock)甚至提出了“麦卡锡主义(McCarthyism)”。最后,登峰造极、臭名昭著的“麦肯锡时代”让他身败名裂,当然,这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事实上他去我们棕榈滩的家做过客,还追求过尤尼斯。
波比后来进入麦卡锡的调查小组委员会(subcommitteeoninvestigations)工作,麦卡锡当时正一心一意地想要在公立图书馆里杜绝反美读物。委员会工作期间,波比认识了另外两位新人,主任顾问(chiefcounsel)罗伊·科恩(RoyCohn)和科恩的首席幕僚(chiefconsultant)大卫·席恩(DavidSchine)。波比那时还未满28岁,但麦卡锡卑鄙邪恶、歇斯底里的反共立场并未对他造成影响,也没能愚弄这个国家。
波比渐渐发现科恩和席恩为了迎合老板的意趣经常不惜歪曲事实、恣意妄为,这让他很是反感。对于麦卡锡的坚定盟友和意识形态知己、时任FBI局长的约翰·埃德加·胡佛(J.EdgarHoover),波比也没什么好印象,他从一开始就讨厌这家伙。现在想来,波比当年或许也持有反共的立场,但他对胡佛及其盟友残酷迫害生命却毫无悔意的做法深恶痛绝。
父亲早年和约翰·埃德加·胡佛认识,那时胡佛的主要工作是打击犯罪。父亲和他交情不错,还经常写信给他。我记得冷战开始之后胡佛的注意力就完全转向了清剿美国国内的共产主义者,其实在那之前他并不是这样一个人。
进入政界之后我才开始明白,胡佛这样做其实是一种必然。他当时已经失控,不受法律约束。他用威胁和恐吓维持着自己的权力,而且把持权力太长时间。每次在宾夕法尼亚大道那个建筑物 上看到他的名字都让我不寒而栗。要说他也做过一些好事,但是堂堂一个FBI的局长竟然非法安装窃听器和敲诈勒索,这是这个国家所不容的。
一个月后,参议院政府工作委员会的民主党议员集体退出委员会以反对麦卡锡的不光彩行径,波比也从麦卡锡的幕僚团辞职,但波比和麦卡锡的私人感情并没有受到影响。1954年麦卡锡已是众叛亲离、声名狼藉,政治生涯毁于一旦,不过即便这样,波比对他依然保持着友好的态度。为此波比被舆论炮轰过多次,但这就是波比的性格。忠诚是他最大的优点,他永远不会屈随这个世界的趣味,抛弃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