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我说,“我 跟你撒了谎。”
“你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无所谓,”我说,“要不是我这么了解你,大概也不敢冒险告诉你。但我现在了解你了,亲爱的,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才对。所以我一定要告诉你。”
现在她开始产生兴趣了。
“琳达,”我说,“我不是有钱人。”
她设法不要有所反应,上帝保佑她。但我一只手放在她胸部,感觉得到我讲出那些话时,她的身子僵硬起来。我简直替她觉得难过。
“我是装的。”我说。“我遇到你,就立刻被你吸引了。但我们之间的鸿沟那么大。你很有钱,我却是个穷光蛋。我想不到自己能有机会跟你在一起。当然,那是因为之前我不了解你。现在我明白,你根本就不在乎钱。你爱我,我也爱你,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了,对不对?”
“对。”她的话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可是现在,”我说,“我得告诉你。你知道,我从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快。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在一起,打算要结婚了。所以我要让你知道,我之前 没有老实交代自己的状况。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没有差别,但我想告诉你。”
于是,这场竞赛就到此为止了。次日我打电话给她,没人接。我去她住的那栋公寓,问了房东。她已经搬走了,全部打包搬空,没有留下转信地址。而且还欠了两个月的房租没付。
真是太可笑了。
但现在就没这么好笑了。我独自站在街头,接近破产,前途一片茫然。这是夏天,又热又无聊。我需要换个环境,去新的地方发展。我得找个近一点的城市,但不能在同一州;我得找个我熟悉的城市,又同时不会记得我的。太多城市记得我,而且这名单每隔几个月就又会变长。
然后我想到了,大西洋城。三年前,有一位艾达·利斯特太太,年近四十但依然身材匀称,依然饥渴,依然如狼似虎。她大方地补偿了我两个月的牛郎服务。她付所有的账单,替我买了全套新衣服,而且还给了我将近五百元现金。
从她那儿偷走的珠宝,又让我多了三千元。
大西洋城。
一个惹人厌的小城。是纽约时报广场、康尼岛游乐场,外加迈阿密海滩三者的混合物,绝对不是全世界最刺激的地方。
但从费城搭火车到大西洋城,只要花一元左右的零钱,而且那里是在新泽西州的另一端。这个度假小城充满了漂泊不定的人物,是个不折不扣的灰色地带。这是个理想的新去处,这回我一定得做得恰到好处。不再做徒劳的纠缠,不再赢得战役却输掉整场战争,不再跟琳达·詹姆森这种胸部丰满的小妞玩游戏了。
我上了出租车,请司机载我到火车站。他沿着市场街往前疾驰之时,我心里想着富兰克林旅馆里的那帮仆役,不晓得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溜掉了。
我搭的是慢车,但反正也坐不了多远。中间经过新泽西州的哈登菲尔德和蛋港镇,还有其他几个我懒得记的城镇。然后我们在大西洋城停下,乘客站起来准备下车。
太阳大得要命,天空见不到一丝云。我很高兴穿了泳裤来。脱掉西装跳下水一定很棒。我向来喜欢游泳,而且在沙滩上可以充分展现我的体格,这是我的强项之一。
出了火车站,我才想到得找家饭店住下,但没带行李不能去投宿。啊,其实可以,但这样不太好。没有行李的人,就一定会被要求随时付现,而我打算去住的地方,一天光房钱就要十五元,加上餐点费用就得二十元了。旅游旺季的度假城,各种费用都贵。当然,每个城市都会有破烂旅馆,一个脏脏的小房间收你一天两元,而且什么问题都不会问。但那不适合我。对我来说,要住就住顶级的,否则一开始就根本不必来这个城市了。
行李。我可以去当铺挑个二手的硬纸板皮箱,里头装几件旧衣服和一两本电话簿。但这看起来可不体面。大饭店会瞧不起带着廉价行李箱来登记入住的人。收拾房间的女服务生也不会太欢迎一个装着电话簿的行李箱。
我没有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