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锅的跳过去,在他的脖子上横扫一掌:“娘啊?关你娘什么事儿?命苦不能怨父母!说,怎么个事儿你?”
接下来我弄明白了:叫驴朋友姓杨,是个光棍儿,今年四十出头了,年前好歹谈了个瘸腿老姑娘,正准备结婚呢,被村长给搅黄了。叫驴勃然大怒,带了武大郎的怨气和武二郎的杀机,自制了一个炸药包,趁天黑放在村长家的窗台上,点上导火索就跑了。结果,接下来的一声爆响,把村长家靠窗睡的四口人全“照顾”到医院里去了,死没死人目前还不知道呢。
“老杨,”我说,“你完蛋了,不管死不死人,你这罪过都不轻呢。弄不好要打眼儿啊。”
“俺知道,俺哪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唉,俺真不想活了……”叫驴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炸他的时候我就打好谱了,反正我赤条条的光棍一根,死也就死了,反正我够本了呗。可怜我那老娘啊,我这一走,她可怎么活啊……今年的种子没买,化肥没买,大棚也‘掀盖儿’了,俺三叔的‘饥荒’还没打,好几百呢……哎,班长,我一天也没进食儿了,能不能给弄点儿饭吃?”
“又一个饿死鬼,”刷锅的忍住笑,神色暧昧地瞅了瞅叫驴,“晚上有肉包子吃,你吆喝吆喝所长,所长就给你送来了。”
“真的?那好,”叫驴搭拉着脸,木呆呆地站起来,扒拉开小窗,一顿,猛地咧开了嗓子,“所长!所……”
刷锅的脸色大黄,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好家伙,你小子可真够实在的,”猛地把他推倒在地上,“你以为所长是店小二啊,说给你上菜就给你上菜?你个怪×……算了,不跟你个缺心眼儿的瞎唠叨了,说多了你也消化不了……这样,”刷锅的拉叫驴站到墙边,指着墙上的一张白纸说,“老杨,这上面有八条监规纪律,你得先背过了才能吃上包子,所长要是不给你送,兄弟我亲自给你包。”
“八条”无非就是服从管教,禁止大声喧哗,认真交代问题等等,不难背,一条也就二十几个字。可这事儿在叫驴的身上麻烦可就大了,这家伙摩挲着新剃的光脑壳,半晌念不出一个字来,急得刷锅的直叨念:“一!一!你倒是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