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发光的黑色迈巴赫在狭长的死胡同尽头停下了。它在这个地区不仅仅因为它那不同寻常的体积而显得与众不同,况且通常这样的战舰只会开过政府办公厅所在的街区,而不会穿过首都犯罪率最高的这个区。
马尔克把那个想和他谈论他弟弟的陌生女人就这么丢下不管,拼命地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一方面,因为他即使没有本尼本尼(Benny)是对本雅明(Benjamin)的昵称。——译者注的最新情况也有足够多的烦心事架在脖子上;另一方面,他必须在自己和这个无可救药的地方之间拉开距离;而且在户外多待一分钟,就更冷一分。
他把皮夹克衣领高高竖起,揉搓着耳朵。耳朵是他身体上对气温最敏感的部位,对于严寒的反应总是一种刺痛,这种刺痛很快就会扩散到发鬓,如果他没有很快进入温暖的室内的话。
正在马尔克考虑他是不是应该换到街的另一边去坐地铁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宽型车胎的吱呀声。开车人亮了两次车灯作为信号,卤素灯被湿漉漉的铺石路地板反射出来。马尔克留在了他所在的人行道这边,走得更快了。如果说他在街头的工作中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在柏林要尽可能避免给陌生人回应。
那辆轿车跟着他走,放慢了行车速度,几乎毫无声响地跟在他身旁。
这迈巴赫是在逆行,但开车人似乎并不在意。反正这车子足够宽,对面驶来的车根本没法从它旁边挤过去。
马尔克听到电动玻璃窗特有的经典噗啦声,然后一个沙哑的女性声音轻声叫出了他的名字:“卢卡斯博士?”
她的声音听起来挺友好的,有一点儿虚弱无力。所以他冒险从眼角边瞅了一下,吃惊地看到说话的是一个老年男人。他看起来已经过了60岁,也许都已经过70岁了。这个年龄的人大部分声音都要更低沉,而他的声音显然是走到了相反的方向。
当马尔克从他穿的条纹西装认出这个男人之后,他加快了自己的步子。这个男人之前在游泳池边向他挥过手。
该死的,我今天就非得一直被这些神经病跟踪吗?
“马尔克·卢卡斯博士,今年32岁,住址是轩尼贝格区施泰因美茨大街67号A座?”
老头坐在一个浅色的皮革座椅上,背朝着行车方向。显然这辆大轿车的内部空间已经大到可以让两个人在后座室里面对面坐着。
“是谁在调查这些?”马尔克问,但是没有抬头看。他的感觉告诉他,这个满头白发,眉毛粗重的陌生人没有危险。但是这并不等于说,他就不可能成为坏消息的使者。天晓得,马尔克在最近几周已经得到多少坏消息了。
老头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几乎听不到的音量说:“是那个杀了自己怀孕的妻子的马尔克·卢卡斯吗?”
马尔克呆住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他已经没法再迈出半步了。秋天潮湿的空气变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玻璃墙。
他转身朝向那辆车,后车门缓缓地晃开了。一阵轻柔的电子警报声有节奏地响了起来,就像是有人没有系好安全带时的警报声。
“你找我要干什么?”马尔克重新找到自己的舌头之后问道。他的声音现在几乎和车里的陌生男人一样沙哑了。
“桑德拉和孩子现在死了有多久了?6个星期?”
马尔克的眼泪充满了眼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过来,上车。”
老头儿好心地微笑着,敲了敲他身边的座位。
“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在那里你可以重新改变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