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拐了一群人去草原(4)

走吧,张小砚 作者:张小砚


上山的时候,这匹据说最老实的马,忽然神经起来,嗖地前蹄腾空,直立起来,直接将我从它背上撅了下去。只觉蓝天白云在眼前一闪,我掉它屁股后面去了。那马觉得背上一轻,迈开蹄子就逃走了。好在草地松软,我除了屁股有点疼,其他无大碍。恨他们都不管我,自顾自地玩去了,索性不起来,就地装死吓唬他们。

听到脚步声和大叔他们的喊叫声,我仍然一动不动。他们一边往过跑,一边哇啦啦喊着藏语。大叔将我抱起来,我仍想装死,做软塌塌状,但是实在憋不住笑喷了。他们见我没事,也大笑起来。那木曲的儿子,彭措安慰我说:“今天每个人都会摔一下的,有的人还不止摔一跤呢。”

那匹将我撅下来的马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了。等了会,一藏族小伙子骑马飞奔过来,手上就牵着那匹肇事的马。到我跟前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我。动作帅利索气。他帮我重新紧了马鞍,又把缰绳挽住说:“没事了,骑上去吧。”

我很瑟索,看看马,又看看他,老实地说:“我不敢骑了,我害怕。”

他看着我,重复:“骑嘛,没有关系。”大概汉话会说的不多,头发很长,微卷,随意披在肩上,脸上轮廓分明如刀削,嘴角紧抿,显得很坚毅。眼睛很黑很亮,就是看人的时候像牦牛一样直愣愣的。

我坚决不肯上马。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再摔一次可能就不只是摔疼屁股了,折断颈骨都有可能。我顾虑重重,他也不会说别的,就和我僵在那里。直到卓玛跑过来了,她让我骑上去,说帮我牵着马慢慢走。我的脚注意只踩脚蹬一点点,万一这厮发神经我就弃鞍而逃。

翻过山头,山那边的草原更加辽阔,一条河流从草原蜿蜒流淌。那木曲他们已经搭好棚子了,在生火烧茶。我和卓玛她们涉水到河中间打水漂,河水清澈但很凉,大概是从雪山流下来的。大叔和那木曲他们在那边忙碌准备午餐。上海的5个朋友瘫倒在棚子里喝茶。

阿亮和几个藏族小伙子在草地上摔跤。我们在一旁呐喊助威,输掉的就直接扔河里泡泡。我当然站阿亮这边,我们是一伙的。他落于下风,我急得上蹿下跳呐喊助威。忽然感觉身子一轻,有个人从后面抱起我往河边走去。我一边喊救命,一边扭头看,原来是那个帮我牵马回来的藏族小伙子。他吓唬我,假装要扔到河里,虚晃一下,将我放在河边便大笑着跑开了。

人群中又发出欢呼声,大叔去河边洗碗,三四个人冲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大叔,扑通一声巨响,大叔被扔河里了。大叔爬起来,趁其中一个得意忘形大笑的时候,将其一把拖下河,在水里扭成一团呛水。

中午在临时搭的帐篷里吃饭。一大群人围着一大脸盆牛肉,艰难地进食。真的很艰难。咬不动,我拿刀切开一看,里面还是红的,是半生的肉,怪不得嚼也嚼不动。一阵恶心再也吃不下去了,幸好还有糌粑和奶茶。

有路过的牧民,那木曲和他们打招呼,我赶紧端起脸盆子奉上,那木曲接过肉,抛过去,他们接过肉,道了声谢,边走边啃,快活地继续赶路。

我们围着这大盘肉,吃吃停停,口水掺口水。草原上摔跤赛马一直未停。我盛情邀请大家下河打水漂比赛,可惜我这个赛事发起者,水平最烂,相当无趣。我想想,又有了主意,让大家排排坐河边,将脚丫都翘起来。阿亮问我是不是要打劫脚底板。我骂他神经,让他帮我们拍脚丫大合影。拍完了,给大家看,只见一排漆黑漆黑大脚丫当中伸出一双很白皙的脚丫丫。对比非常突兀,白得耀眼。我得意地笑:“谢谢大家,谢谢大家那么黑。”他们这才知道我的小伎俩,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上海的几个朋友实在吃不惯,和我商量,说车上有他们买的吃食,托我去拿来,还有酒。帮我牵马的藏人骑摩托车带我翻山过去拿。第一次坐摩托车在草原上狂奔,虽然很颠簸,但那种感觉帅气极了。那藏人说他经常骑摩托放牧,我问他会不会翻车。他简单地说:“不会。”我就放心了,一种奇特的信任感。

我这人有个癖好,光有风的时候我不会想唱歌,仅有速度感的时候我也不会想唱歌,而这两者兼备的时候,我就按捺不住地想扯起嗓子唱歌,不让我唱我会死的。我征求了一下这位藏族骑士的意见,说我想唱歌。他鼓励我唱。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加以说明:“我唱得相当难听,你要顶不住的时候说一声啊。”他客气地说不会啊。于是,迎着风,我开始扯着嗓子唱歌。唱了好多好多的歌。各种流派的,还吼摇滚。这哥们儿真够义气,闷不吭声地忍耐了一路。我问他会不会唱歌,他只是笑而不答。

回来时候,这藏族骑士悄悄问我,晚上愿不愿意来参加他们的篝火锅庄,跳舞喝酒还可以唱歌。我说得问问我的同伴们。果然,上海的几个朋友觉得今天折腾够了,不想参加了。我回复那男孩说晚上不来了,他很失望,说:“他们不来,你来。”我没法和他解释“团队精神”只能模仿他的语调回答:“他们不来,我也不来。”他固执地说:“你来。”我笑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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