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阿亮商量,我先往前面走,看有没有修路的工棚或者人家,请人来帮忙,就算找不到人来帮忙,至少也许可以借到工具来补胎。不能两个人都耗在这里浪费时间。他担心我一个人在密林里迷路,这里又没有信号。我说放心好了,这里不可能会迷路,一条路都没有修通,哪里来第二条路给我迷啊。他又担心我一个人在丛林里会害怕。我勇敢地说:“阿亮我很厉害的,你放心吧。没人敢惹我的。”
阿亮在路边帮我掰了根木棍递给我,很担心地望着我。我冲他眨眨眼,笑笑,退后几步,再跳一跳,阿亮默契地张开双臂,我助跑几步,嗖地跳到他身上。阿亮一把接住我,紧紧地抱了一下。我笑嘻嘻地说:“阿亮,再见。”
转身就上路,走很远,阿亮还站在路边望着我,我回首冲他挥挥手。刚出了会儿太阳,又开始淅沥落雨。雨水落在丛林,树叶,草木,发出哗哗啦啦声。我扛着木棍边走边唱。根据我路上的经验,木棍和棒棒糖同等重要,棒棒糖作为外交工具,木棍用来打狗,对付坏蛋。当然这里人都没有一个,狗也没有。这里是用来探路上水坑的深浅,路上那么多大水坑,别掉坑里去了,那可真是叫天叫地都不灵。手机在上山之初就没有信号了,只能当手表用。昨夜在客栈听说有个陕西人也想进墨脱,叫“狮子”,是骑自行车的。我短信给狮子,简单告知我和阿亮两个人今天出发,一男一女,骑摩托车进去。如果他也进墨脱可能会在路上碰到。不知道他上路了没有,还是已经在路上了。一路都没碰到。
越走越寂静,雨仍在下着。四周皆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密林里一种奇怪的鸟叫,像婴儿啼哭的声音,很诡异阴森。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有点紧张。我抬头想看看那鸟的样子,一直没有找到,我一会觉得它在左上方,当我转向左上方的时候,它的声音又出现在右上方。这鸟竟然还是环绕立体声的。被这声音搅得心神不宁,脚底一滑,摔了个大马趴,蹭了一嘴烂泥。爬起来,用袖子胡乱擦擦嘴。阿亮不在,我就不喊保护好我七舅姥爷了。定定心神,不管鸟事,一心赶路。可怜的阿亮还在等我搬救兵回去救援呢。也不知道另一个洞他找到没有。
走了很久,一路没看到人。忽然听到后面车响,心里一阵狂喜,在城市里我厌恶人群,然而真正望不到人的时候却是那么孤单。我退到路边,让车过去,车却在我旁边停了下来。车门开了,跳下一个人,冲我笑得极其灿烂,竟然是桑吉扎巴。说:“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我赶紧问他看见阿亮没有,他说看见了,那个甘肃人回来了,他们正在换胎。阿亮告诉他我在前面走路,他们就一路留意着。说阿亮随后就可以赶上来。心里顿时轻松了。太开心了,伸手把桑吉扎巴的卷发一通乱揉,给他做了个鸡窝的造型。他笑着让我闹。笑完,拉我上车,一同搭车先走。
过了24K开始上嘎龙山,越来越冷,路边的冰川往上就是雪山。正是因为嘎龙山的阻挡,进入墨脱之路,只能在每年的8月至10月初山顶积雪融化才能断续通行。爬到海拔3750米嘎龙寺时,嘎龙山开始险峻起来。货车从两条冰川的间隙中穿过后,便在嘎龙山陡峭的山壁上急剧扭起了“之”字。这条之字路的路基外沿大多是用风化严重的褐色岩石垒砌的,高达数十米。更可怕的是,这路面只容一车宽,多处都是向外侧严重倾斜,有时水坑,车会严重向悬崖倾斜,我本能向里靠,心里默念菩萨。由于弯道太急,货车常常迫不得已打一二个倒车才能转过身去。货车在山道上负重呻吟蹒跚,我和它一样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