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我们不能再耗时间了!既然不可能和杨司令一起绕合川一趟再去新津,那当务之急,就是我们必须先去大足,找到您一手组建的东山和西山游击队,搞辆车,想办法把您送到新津,也许……还有机会赶上飞机。"李涵章正发着呆,江辉琦走过来催促说。他的这句话,李涵章再明白不过了。当然,对于巴蜀一带所有要逃离大陆的国民党官员而言,拿到机票后,再拿着同意赴台的"保荐函"去成都,目的地都是成都南边30公里的新津机场。只有抢时间赶到那里,才有可能从那里乘上飞机,赶去那个前程未卜的小岛。
李涵章听了江辉琦的话,不再多想什么。三人于是一边继续往西急行军,一边沿途找机会搭乘过路的车,从碧山赶往大足。尽管已经把一些不十分必要的辎重,都留在吉普车上,随着那辆车炸掉了,但他们每个人背上的武器、弹药、急救包和食物,仍然有几十斤重,行走起来非常吃力。不过,是累瘫了,他们也决不想再丢掉任何一样武器:军人的手上怎么可以没有武器?没有武器的军人还能算是军人吗?
现在,对于他们而言,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搭乘到一辆过路的军车。然而,事情远比他们预料得糟糕。好不容易等来一辆车,要么人货混装,车里已经塞得满满的,根本挤不进去;要么不管怎么挥手拦截,人家也丝毫都不减速,视而不见地从他们身边冲过去。
"格老子的,老子毙了你个龟儿子!"每逢拦车无果时,周云刚总会伸手把枪拔出来,咬牙切齿地骂上一阵出出气,但李涵章和江辉琦却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周云刚发牢骚。在这种时候,什么党国大业、什么校长训示、什么舍身成仁……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赶往飞机场要紧。几百万大军从东北一路溃败到大西南,最终土崩瓦解后,就是大溃逃。对于那些疾驶而过的汽车上的官员而言,此前所有的信誓旦旦和道貌岸然,现在都化成了一个最焦心、最迫切的愿望--早些赶到机场,早些坐进机舱里!赶到切然切,
天色渐渐暗下来。三个人沿着被战争破坏得到处是弹坑和山石的山路,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远。尽管他们都经受过最严格的军事训练,但天近黄昏了,走了大半天的山路,他们也已经疲惫不堪。周云刚站在路边,指着右前方山脚下的一片茅屋说:"我们暂时去那里歇脚吧,明天再想办法继续赶路。"
李涵章看了江辉琦一眼,点了点头。于是,周云刚走在前面,江辉琦断后,三人把手枪的保险打开,手按在枪把子上,一面左右巡视着情况,一面十分警惕地往山下走去。
山路狭窄,两边光秃秃的黄荆条子直愣愣地伸出来,像是要挡人的腿。这种川渝遍地可见的灌木,不仅被当地人拿来烧火做饭,还被他们拿来教子,所谓"黄荆棒下出好人",就是说,娃娃要是犯了错,做大人的要用黄荆条子抽打他,给他深刻的印象,免得以后再犯。此时,路边的黄荆条子轮番抽打在小腿上,不由得让李涵章想起,自己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到父母、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挨父亲的打了。
"主任,里面没人!"一直在前面开路的周云刚迅速把茅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侦查了一遍后,在李涵章和江辉琦走到茅屋跟前时报告说,"看样子,这家的主人有些日子没动烟火了没子,堪in,估计他们躲到山里去了。"
"家里有粮食吗?"江辉琦问。他知道大家走了一天,都饿了。如果能够找到现成的食物,就地果腹,那些随身带的压缩饼干,能留着不动,就尽可能不动,以防万一日后真的遇到困境,才能救急解困。
"我搜查过了,没有找到粮食。不过,屋后有井,地窖里还有一些红薯。"周云刚指了指茅屋旁边,李涵章和江辉琦看到茅屋、竹林和山坡之间,果然有一个地洞。
看起来,这家人走得还算从容,几乎什么东西都拿走了,屋里只剩下床上铺的稻草,就是地窖里,也只剩下一小堆窖得很好、还算新鲜的红薯,如果蒸熟的话,足够他们吃一顿饱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