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向曾将军传授破坏秘器

民国密码战 作者:(美)赫伯特·雅德礼


 

军统请来一个中国的鼻科专家,把抽泵伸到我的鼻子里,将流液排掉。他在德国受过教育,但医术也就和重庆街上的牙医差不多,非常原始。不过,经他治疗后,每天给我检查的眼科医生觉得,我的眼睛有救了。

林非常担心我的健康。他给我买来了电暖器,哪知插上电后,所有的保险丝都烧掉了。于是,两个电工就从街上的变压器上直接拉了根专线过来,电暖器这才发出微弱的亮光。两个电工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原来,电暖器需要二百四十伏电压,远远高于电线输出的电压。

于是,林便在全城搜索,要给我找一个烧炭的暖炉,最终还是空手而归。我给他讲了“致函加西亚”的故事,可是他那简单的中国脑子没有受过宣传伎俩的熏陶,对我讲的故事无动于衷。所以,我就直说了。我告诉他,如果我非得自己动手做一个暖炉的话,一定做得出来,他只要参与就行了。我们先去了一个旧货店,然后去了一家手工制作铜器的铜匠铺子,再接下来去了一个做铁锅的铁匠铺子,最后又到一家比较大的铁器厂。那家厂坐落在江边,沿一条陡峭小路下到尽头就是了。听了我的要求,铁厂老板开头不断摇头,直至我把想要的东西画出来,他才同意给我做这个暖炉,而且价钱非常好。他同意做一个特殊的模子,然后给我铸一个生铁炉。这个炉的大小不超过一个两加仑大的德克萨斯帽,而且会装一根长二十三英尺三英寸厚的电镀排气管子。几天之后,小工们在我的客厅把这个炉子给架了起来,把排气管一直伸到了窗外。炉子可以烧炭取暖了。这鬼东西生出很多烟,但小心弄的话,烟还是可以排出窗外的。

一天早上,林把我从书桌前叫到阳台,往下一看,见楼下花园小道上,两个喘着气的苦力裸露着粗厚的肩膀,扛着一顶雕饰华美的轿子朝这边走来。在另外两个苦力的协助下,他们艰难地将轿子停放到大门台阶前。我还以为来人是“刀斧手”,但是从轿子里出来的,却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国将军。

林下楼招呼去了,几分钟后,气喘吁吁地上来报告说:“曾将军来了,他是负责敌后破坏活动的长官。”

我颇为高兴。自我到了这里后,就一直催促林去找一个懂敌后破坏活动的军官来见我。我坚信可以做些工作,让占领中国的日本人通讯瘫痪。或许,还可以炸掉日本人的军火库和长江上的运输船。

 “我们到楼下的会客室去吧。”林建议。我猜,楼梯的台阶对这位搞破坏的长官来说,可能太多了。

我进会客室时,胖将军喘着粗气,从竹椅子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礼貌地鞠了个躬。我的头号听差老蔡端来杯子摆放在茶几上,用长嘴壶斟满开水,并给每个人递上热毛巾。将军擦着他发亮的圆脸,一口就把滚烫的水喝了下去。他的舌头和咽喉一定和鳄鱼皮一般粗硬。

我们互致问候。他询问了我的健康、居住条件,还特别关心我的食物。

“告诉将军,一切都很好。”我说。尽管我坐在这没暖气的房子里直打抖,右眼又视线不清。

当我说到希望跟他谈谈敌后破坏工作和人员问题时,他的黑眼睛一亮。我知道,他在这方面估计没做过什么工作,问了也白问,便直接切入正题。我把燃烧弹铅笔、爆炸棒和诸如此类的破坏活动工具画了出来,向他一一解释。看得出,他对燃烧弹铅笔最感兴趣。

“特工们带着燃烧弹铅笔是很安全的,”我告诉他,“它们看上去跟真铅笔一模一样。事实上,任何铅笔都可以做成燃烧弹。只要将铅笔剖成两半,去掉铅笔芯,装上可燃烧的玻璃管子,最后再把分开的两半胶合起来就成了。使用时,只需把笔尖扳断,就可以烧起来了。它的原理是这样的:空气进入玻璃管子生成一种化学物质,这种化学物质将薄薄的铜外壳蚀穿,和另外一种化学物质混合,于是产生强烈的白色火焰。”

林和将军用了不少时间讨论燃烧弹铅笔。最后林对我说:“曾将军想知道,燃烧弹铅笔怎么定时?笔尖扳断后多久才会燃烧?”

 “做铅笔的时候就定时,”我说,“铜壳薄定时短,铜壳厚定时长。化学物质可以很快腐蚀薄的铜壁。”

将军对此兴趣盎然,提了许多问题。我告诉他,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美国的敌人派遣了很多破坏者。其中,一个在新泽西州肯辛顿弹药厂工作的破坏者,就用燃烧弹铅笔制造了一起爆炸,造成五百万美元损失。此人在这家工厂的工作是专职擦炮弹。一天,他将一支燃烧弹铅笔藏在大衣里,伺机扳断了笔尖,留下大衣并迅速离开。不一会儿,他的大衣就燃起熊熊的白色火焰,工人们见了,四散逃离。当火舌蔓延到爆炸物时,工厂就炸得稀巴烂了。

林给将军翻译这个故事时,我绞尽脑汁搜寻其他著名的同类事件,终于想起了发生在霍博肯的著名“黑汤姆”爆炸案。此案也是由燃烧弹引起的,造成了两千万美元的损失。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一个破坏者乘小船渡过哈德逊河,偷偷地爬上河边的一个废弃弹药库,实施了破坏。那次爆炸震动了新泽西州和纽约市。三十英里外的窗户都被震碎了。

为让将军留下深刻印象,我叫林去把我那本在1931年写的《美国密室》拿来。我翻到关于德国海军间谍帕波洛·韦伯斯基那页。我的书中写道,“黑汤姆”大爆炸被证明是韦伯斯基策划的,他也因此被判死刑。而将他绳之以法的证据,正是被截获的密码电文,我便是破译者。

将军点头表示赞赏。我推测他是在赞赏大爆炸,而不是赞赏抓到了间谍。

我接着说:“此外,许多船只是被伪装成木炭的燃烧弹和炸弹毁掉的。其手法是在工厂里将燃烧物和爆炸物藏进木炭里,然后作为燃料运上船只。到了船上后,那些假木炭被铲进锅炉。结果是可以想象的。其中使用的爆炸物是四基的,极具破坏性。”

林和将军俩嘀咕了好一阵。

 “曾将军说,日本人的供给和军用品都是从东边沿海经长江用船运过来的。船是从我们这里掳走的,装卸工作都由中国苦力们负责。所以,对特工们来说,在敌占区把您说的那些燃烧弹和炸药藏在货物或煤里会很容易。曾将军想炸掉那些船。他会让一个化学专家跟您讨教的。同时请您开一张造燃烧弹这类东西所需的清单。”

“他准备从哪里搞到那些东西?”我问。

“他会从香港偷运过来。”

“我希望能用空运。”

“曾将军说是的,是空运。”

“我有一个问题,林。问一下将军,那些船除了运载日本货物和弹药,是否还运载中国乘客。”

林向将军转达了这个问题。将军冷笑着用一句话做了回答。

 “将军说,是的,船上也有中国人,但这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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