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不能没有死党的,就好比随身带着的包包里不能没有乱七八糟的那些小物件,纸巾啦,指甲刀啦,太阳伞啦。不见得这些东西每时每刻都能用上,但没有是不行的。这些日子,白晶就像夏莲包包里的一包纸巾,夏莲动不动就需要抽出一张来擦擦汗和泪。而且死党这东西最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比方说夏荷适合找徐燕那样的女人做死党,夏莲呢,就得找白晶这样的女人做死党,遇到这样的大问题,就不能跟夏荷探讨了,探讨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跟白晶这样的人探讨。
白晶自然也乐意做夏莲包里的纸巾,抛开女人天生的好奇心不谈,看到别人的婚姻出现问题,拿来跟自己的做一下对照,总能对照出一些优势来。而且,人本来就有这样一种劣根性:喜欢看别人遇难。最好别人遇难后还把自己当成一块浮木,而自己最好还是一块让人信赖的浮木。
到底要不要拨开头发去灭虱子?这是一个问题。夏莲很多次开车去桃花街任巍巍的住处,找个不显眼的小胡同停下来,思考这个问题。有时候她极其希望忽然看到郭大鲁这个王八蛋出现,那她就借势灭虱子了。不是我心狠,是你跳到我手边来咬我,就怪不得我灭你了。
可是这段时间,夏莲一次也没遇见过郭大鲁在这里出现。郭大鲁怎么能让她遇见呢,他又不是不知道那晚夏莲曾无意中拨通了任巍巍的手机。后来夏莲打算再找那个专门干这行的,专门干这行的肯定有办法拍到一些照片之类的证据,但是奇怪,夏莲对此产生犹疑,仿佛前面是个大坑,不敢往下跳了。
白晶也不赞成她继续追下去,有什么意思呢,白晶说:"难道你打算跟郭大鲁离?"
夏莲说:"目前还没勇气离。"
白晶说:"没勇气离就消停消停吧,实在不行你也找一个小白脸养养不就得了?"
夏莲就这样前思后想,左思右想,不得要领。白晶是老师,要坐班,不能总把人家当纸巾,所以有时候没事还开车去夏荷的鞋店待上半天。夏荷看她有心事,有天就问她:"是不是真有事?"
夏莲顾左右而言他:"你别说,我现在还真佩服你当时跟郭小鲁离婚的勇气,两个人过了十几年了,就是两块铁贴一起放十年也氧化了,粘一块了,一拍两散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白天还好说,这儿晃晃那儿晃晃就过去了,不好晃过去的是晚上,郭大鲁回家后那段时间。好在郭大鲁忙餐厅回家晚,这段时间更是晚,仿佛就是为了等夏莲睡着以后才回家似的。夏莲白天这晃那晃的,把自己晃累了,郭大鲁再回来得晚一些,俩人就基本不用打照面了。
然而树欲静风不止,郭大鲁后来相信一切都是自有定数,该发生的躲也躲不过去。过些日子,老宋来了,不是自己来的,但带的不是老婆,而是小三儿。老宋是前些年认识的这个小三儿,搞美容的,青岛下面一个县级市的。他们怎么认识的郭大鲁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女孩儿有股韧劲,从跟了老宋就发誓不嫁了,后来干脆跑到青岛去,租了个房子,老宋时不时过去住住。郭大鲁那时候还在人事局,老宋找郭大鲁帮忙解决这女孩儿的户口问题,郭大鲁就找青岛那边的朋友帮老宋办了这个事。郭大鲁跟任巍巍好那年的暑假,任巍巍没回老家,留在烟台给人做家教,郭大鲁带任巍巍去青岛玩了两天,老宋特别够意思,带着小三儿全程陪了两天。也许是同病相怜,老宋的小三儿跟任巍巍处得挺好,一直保持短信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