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开心巨无霸

食色男女 作者:戴军


孔锵老师是我在做《超级震撼》时交的朋友。只要是看过这个节目,留下最深印象的一定是孔锵老师,其次才是我和女主持周舟。

我刚做这个节目的时候还是一个笨笨的、表达能力一般的主持人,能够在半年时间里突飞猛进,可以说,完全得益于孔锵老师。

他是个喜剧细胞太浓的人,刚认识他时,我觉得他很怪异。首先是他的形象和服装:他真是什么都敢穿,什么造型都敢做,这对我的影响非常大。

孔锵老师有一大堆花里胡哨的衣服,颜色各异,图案也各异,他会根据每天的服装来做造型。比如今天穿的衣服是草莓图案,那么他的脸会涂得红扑扑的;如果穿的衣服是黄色的,那么他会把头发梳出一个小犄角来,这样,他看上去就很像一颗洋葱了;再比如他如果穿紧身衣,那么他一定会选择穿横条的衣服,这样,他看上去就会像一只圆桶。反正,不管他怎么打扮,喜剧感总是最足的。

其次就是他的语言了。他的主业是音乐老师,台湾许多节目的片尾字幕都会打上:音乐总监、音乐统筹、音乐策划、音乐制作孔锵。但我觉得,他如果做主持可能更优秀。而对他语言的模仿,让我在主持时得益匪浅。

每次录像,孔太太都会陪他一起过来,孔太太极其漂亮,孔锵老师有些惧内,但在我们面前却装得很大丈夫。每次来,他都会给我讲许多笑话,而他们俩本身就有许多笑话。

有一次,他们从台湾飞过来,刚下机,孔太太就问:今天的嘉宾是谁?我们说是费翔。孔太太立刻就很向往地说:啊,费翔啊。

因为在台湾,费翔两次上孔锵老师的节目,孔太太都错过了。

孔锵老师见太太这个样子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费翔怎么了?费翔能跟你老公比吗?孔太太也不示弱,接得非常快:当然没法比,一个是匹马,一个是头猪。孔锵老师立即道:你这个人,怎么可以骂费翔是猪呢?

司机笑得乱打方向盘。

他们俩都是美食的爱好者。有一次吃消夜,我们说带孔锵老师去一家小店吃麻辣小龙虾,但这家小店环境不大好,有点脏,我们就征询孔锵老师的意见,孔锵老师回答得很干脆,只要好吃,管它脏不脏。我们看看漂亮时尚的孔太太,有点疑惑地问:孔太太介意环境吗?孔太太回答得更快:你们看我嫁给孔锵就知道啦。

一顿消夜吃得人仰马翻。

然而,孔锵老师图一时口舌之欲,身体却常常不争气,一会儿溃疡一会儿拉肚子。有一次,麻辣小龙虾吃得太多,痔疮爆裂,第二天上节目,站在那里不能坐,一动就龇牙咧嘴,说话也神思恍惚。现场观众都觉得奇怪,问孔锵老师怎么了,孔锵老师有苦说不出,我嘴欠就说了句:今天孔锵老师病了。大家又问什么病?我想了想说:幽门静脉瘤爆裂。

孔锵老师一听差点昏过去。

他在南京买了很多痔疮膏药回台湾送人。我就问他:你有那么多朋友长这个吗?孔锵老师的回答让后台一干人等大跌眼镜。他说:南京的痔疮膏药不错,我们拿它搽粉刺,还拿它搽眼袋收黑眼圈,效果很好,好多演员托他带呢。

我不太敢相信,但越不相信心里越狐疑,每次看从台湾来的歌手、演员,都会想他或她脸上有没有搽过痔疮药膏。

录像是一件非常累的事,孔锵老师就常常在录影的空闲,逗大家开心。有一天,孔锵老师对我说:孔太太整天没事干,就在街上大手大脚,老公在电视台装疯卖傻,老婆就拿钱乱买衣服。我说孔太太买什么了?你那么大脾气。他说:上次,她花了六十块钱给他买了件T恤,被他打个半死。

我啼笑皆非,说你这人太恶心了。孔锵老师又说:这两天,她看了《花样年华》,又去新街口定做旗袍。我说:又花了多少钱?孔锵老师说:这次花得多了,一百八十块,又让我打了个半死。

活脱脱一个活宝——这个孔锵老师。

这个节目开播的时候,所有人马都是台湾请来的,导演、编剧、切换、摄像、音乐,阵容很齐全,但收视率一直都不高。所以,主持人遭殃,换了一拨又一拨。后来,导演组想明白了,把笑点都集中在主持人身上,这样,节目就有了固定的观众:他们喜欢女主持周舟的可爱俏皮,喜欢我的有一搭没一搭,观众们更喜欢孔锵老师的耍活宝。

然后,两个月时间,收视率开始飙升。这下闯祸了,电视台里的许多人开始不忿,我们的经费给狂砍掉了一半。除了孔锵老师,所有的台湾人都给辞退了。

这期间,孔锵老师在台湾做了一个现场音乐秀的节目,开播几期就升到同类节目的冠军宝座。节目的投资方乐翻了,求孔锵老师不要来南京了,在其他时间段再做一个节目。孔锵老师回答得很干脆:不行。老板就说:他们给你多少钱,我加倍给你。

孔锵老师的回答是:你不能许我一个未来。

那年三月,我们的节目在风雨飘摇中一周岁了。孔锵老师在周年的特别节目中开了金口——唱歌。据说,孔锵老师在台湾的电视节目里从未唱过歌,这次一唱,举座皆惊。按照孔锵老师自己的话说,原来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枪炮可以杀人,想不到歌声也能杀人。又说,他的歌声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撞墙而死。还说,他最近要出唱片了,唱片只在港口、码头有的卖。理由是听完孔锵老师唱歌,是个人都没法不吐,吐完后上船就不会晕了。

但这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的合作,台里在收视率奇高、广告奇多的现在,再次砍制作经费。我们终究没能许孔锵老师一个未来,他也给精简掉了。

在这里,我用这篇文字来记录我们曾经的友情,如果他能看到的话,我要告诉他:我和我们剧组以及所有的观众都非常非常地想念他。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良师益友的,希望他和孔太太之间的斗嘴越来越有趣,也希望我们很快能再许他一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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