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月二十三日(星期四)

小导演失业日记 作者:魏德圣


我和我亲爱的母盖斑斗鱼,亲密地过日子。我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妻子。她的话一向不多,甚至我几乎从来没听她说过一句话。

自从那天见证了那两个小夫妻斑马鱼的爱情之后,老寡妇和中年寡妇也从此不再说话,她们愤世嫉俗地彼此仇视;而那两条热恋的小斑马鱼总是离大家老远地轻声细语……我是个不安静的家伙,我无法忍耐没有声音的环境。

环境让我开始变得聒噪。我要求自己一天要编一个故事来说给我亲爱的母盖斑斗鱼听。我很注重情调和调情,所以一开始我都是编一些浪漫的爱情故事,但她似乎一直对这类的故事频频打哈欠,于是今天我把我梦想的情境转换成一篇动人的故事。我把我思念海洋的心情巧妙地放在一只想飞的青蛙身上。

我很满意今天的故事,私下模拟了几遍后,开始在她面前说唱俱佳地演说着:

“从前有一只小小小小的小蝌蚪,他长得非常非常的小,他一直期待自己可以到陆地上走走,但是他不能离开水面;他有一个灵活的尾巴可以游泳,但是他不能跑不能跳,他没有脚。小蝌蚪每天浮在水面望着就在不远的陆地。有一天小蝌蚪开口向上帝祷告:‘上帝啊!我是可怜的小蝌蚪,您知道我是多么渴望陆地吗?’……‘是啊!我知道,我每天都看着你浮出水面呢!……可是你知道不管陆地海洋,甚至是你的生命都是我所创造的吗?’上帝这么回答他。‘是啊!我知道,因为你是万能的上帝!但是亲爱的上帝,你愿意听我祷告吗?’这是小蝌蚪说的,然后上帝说:‘我亲爱的孩子,我现在不是在听吗?’小蝌蚪叹了一口气说:‘我可以奢侈地请您给我一双脚吗?’上帝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嗯,我想你是值得的!凡是求我的,我必加倍给你!’于是从那天开始,小蝌蚪的身体悄悄地起了变化。他的尾巴慢慢消失了,但却多出了一双脚,也长出了一双手……手是上帝多给他的。”

“还是上帝仁慈!”我下了一个批注。

“然后……小蝌蚪高兴地跳上陆地,他觉得只有跳跃才能让别人知道他有一双强而有力的脚,于是他每天都一直跳,一直跳。小蝌蚪甚至迫不及待地为自己改名。‘从今天开始,我叫做青蛙!为了纪念我四肢的新生,请大家从今以后都叫我青蛙!’他骄傲地宣告着。小青蛙纵横于陆地和海洋好一些日子之后,他又开始不满足,开始羡慕那些既能飞上天,也能同时在陆地、海洋猎食的老鹰。于是有一天小青蛙又向上帝说话:‘亲爱的上帝啊!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当年的小蝌蚪呀!’……‘是啊!我当然记得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家伙,当年我不但让你多了双脚,也多给了你一双手呢!而你甚至连个谢字也没有!’上帝似乎非常不高兴。但小青蛙仍然提出要求:‘是这样子的,如果可以的话,请再赐给我一对翅膀好吗?我好期待能和苍鹰一起飞翔在天空。’……‘翅膀是归天使管的!’上帝爱理不理地说出借口。‘可是天使归你管的,不是吗?’”

“还是小青蛙聪明。”我又下了一个批注。

“‘聪明的小家伙,自从我给了你双手双脚之后,你没经过我同意便为自己改名叫青蛙,如果我再给了你一对翅膀,你又要叫自己是什么怪物呢?’上帝真的不高兴了。‘这我得再想想……’小青蛙真的有点不知死活。‘这样吧!我赐你不用翅膀也能和苍鹰一起飞翔,好吗?’上帝说。‘怎么可能呢?’小青蛙疑问道。‘我只要让苍鹰一把抓住你,你不就能和他一起飞翔在天上了吗?’小青蛙吓得跳进树林里躲着。上帝得意地笑了。”

“还是上帝有智慧。”我不断地为这故事下批注。

“但是小青蛙并不气馁,他仍然每天做着飞翔的梦。小青蛙就住在树林里一大片满是落叶的柔软地里,这里确实适合躲藏隐身。一开始他对这个地方恨之入骨,因为这地方让他跳跃变得笨拙可笑。直到有一天他注意到了这些高大的树木和这一大片落叶的关系。他开始练习爬树。他终于爬到高高的树上,然后他鼓起勇气张开双手双脚往下跳……一只青蛙自天上飞落地。他跌在柔软的枯叶上发了个呆,然后他笑了。于是他又再一次地爬上树,再一次跳跃飞下、落地……小青蛙在上帝看不到的地方,反复地享受着飞翔的快乐。”

“还是小青蛙聪明。”我亲爱的母盖斑斗鱼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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