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给人以"终于"的感觉,小津的第一部有声长篇故事片《独生子》开始拍摄了。尽管上一年尾上菊五郎的《镜狮子》的舞蹈场面是以有声的形式拍摄的,但这并非正常的工作。1936年4月5日《独生子》的拍摄才是他与默片--这是他自1927年第一部电影《忏悔之刀》以来孜孜不倦地进行拍摄的--诀别的日子。
小津自第二部电影《年轻人的梦》开始几乎每一部作品都与摄影师茂原英雄搭档,茂原从1928年左右开始研究与土桥式不同的有声设备,而小津则和茂原约定自己的第一部有声电影用茂原式系统进行拍摄,一直等待着茂原完成研究工作,根本不听周围人的絮叨,这在小津传说中是最为人所知的一件事,没有必要花费笔墨在这里进行描述。只是在1935年制片厂马上就要搬迁到大船时,可以想见,小津和茂原都被逼到非常紧迫的地步。这一年,小津与城户厂长交谈了好多次。在6月15日的日记中,他记述道:"我与茂原几年来有个口头约定,如果想要实现这个约定,最好放弃导演的职业。下定决心,这样也行。"
结果,从这一年的年底开始,由于专职人员的加入,终于完成了S.M.S.系统,然而,就在小津准备使用这个系统进行拍摄时,出现了麻烦。这件事情的始末比较复杂,需要多少加一些说明。
自《妻子与太太》之后,蒲田制片厂时代的松竹有声电影一直采用的是土桥式有声形式,这件事情与此有关。实际上,松竹与土桥的合同于1935年底就到期了,但由于双方的默契,松竹迁移到大船之后,还是用土桥的形式进行录音的。就在这个时候,茂原(录音)形式出现了。
在大船制片厂,小津必须拍有声电影。茂原(录音)形式完成之后,不言而喻,小津要用它来进行有声电影的拍摄。而且,在大船基本上已经确定由他用S.M.S.系统来拍摄第一部有声电影。因此,确信将来与松竹是一种垄断关系的土桥一方接受不了,发展到辞职的地步。正在进行拍摄工作的岛津保次郎组的《家族会议》和五所平之助组的《朦胧月夜的女子》不得不停工两天。
于是,城户四郎厂长急忙设法平定事态,与土桥晴夫商谈,重新签订合同,加强合作;茂原(录音)形式不在大船使用,只在已经开始拆毁的旧蒲田制片厂使用,这种形式仅限于小津的第一部作品中使用,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了急转直下的事态。对此事始末进行报道的是3月10日的《都新闻》,由此可以推定事情本身是在此之前的几天中发生的。
小津把上一年正准备拍摄的默片《东京的好处》停下来,改拍第一部有声电影《独生子》。他是一个不言放弃的男人。除他之外,即便是采取变通的方式,有谁能够在松竹作品中得以拍摄茂原(录音)形式的有声电影呢?
当然,正由于厂长是城户才有这种可能。在《电影旬报》1936年9月1日号的《电影界探讨匿名座谈会》上,匿名人B发言道:"我不知道允诺(小津的存在)这件事是不是一件宽容的处理方式,实际上制片厂的人都说那是厂长的兴趣,是他让小津那样做的。"关于城户就任新兴电影公司总裁的消息传出之后,制片厂的人们发起了留任运动的"三二〇事件",前面已经提过。在这里附带说一句,在《电影旬报》4月1日号的报道中,大船制片厂的干部名单中也有小津的名字。
小津是在老蒲田制片厂一个没有被毁坏的最陈旧的摄影棚开始拍摄《独生子》的。此前佐佐木康留到最后拍摄《那条路这条路》也是在这里。在这个最陈旧的摄影棚里,这一次才是真正地拍摄蒲田的最后一部电影,有点像命运的安排。由于只是为应急做了些准备,所以附近的杂音尽入耳底:电车、工厂、卖豆腐的喇叭、狗叫。于是拍摄工作只得从电车末班车之后到头班车发车之间很短的时间里进行,深夜的拍摄工作持续了一段时间。关于这个拍摄过程可以从《电影旬报》的"制片厂通信"中追寻。
4月25日调查:正在拍摄小学教室的布景。
5月5日调查:再次拍摄信州农家的布景。
5月15日调查:正在拍摄炸猪排店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