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位"苦主"--也就是罪魁祸首,通常会在恍恍惚惚的情况下,疑惑自己到底娶了心所爱的人还是列入保育的红毛猩猩。
我呢,有一天窝在沙发里看书,抬头正好看到立灯的灯泡,忽然想吃小桶子装的义美小泡芙,想得心都碎了。
3.旧衣新婴
在还没出生以前,我们昵称这家伙"摇钱树"。孩子的爹姓姚,此其一;其二嘛,我们相信在平均每七对夫妻(有的说六对,又有研究说五对)即有一对不孕的情况下,自然怀孕就好比是你手中的股票连拉十七支涨停板,或老板加发二十个月年终奖金,或在路上捡到包裹,里头有几捆钞票及纸条:"我钱太多了,很痛苦,拜托帮我用,我们全家会感谢你的啦!"般值得欣喜若狂。在目睹朋友为了求子而忍受做试管婴儿的种种折腾之后,我对生命中自然而然发生的美好事情有了谢意。第三点,小家伙的时间落点不错,正好可以接收一位小表姐、两位小表哥及隔壁小哥哥的婴幼儿期用品,替我们省了不少钱。再加上小家伙的爷爷、奶奶、外婆、大伯、姑姑、舅舅、阿姨等各路人马分头采购,我们两个新科父母乐得在家守株待兔。那阵子,不时接到这样的电话:"娃娃床不用买,游戏床也别买啊!""螃蟹车不必买,我这儿有……""婴儿澡盆别买哟……"这真是把我们惯坏了,凡是缺的东西,总想再等等,说不定有人"主动投案"。虽然如此节制,但新科父母的内分泌跟常人不同,一次婴幼儿用品大展逛下来,勤俭功夫全崩了。事后证明,有些漂亮衣物还未上身,小家伙就"长大"了,那时真希望他的肉肉缩回去些,至少穿一次过过瘾也好。
有几件衣服是眼熟的。
善裁缝的母亲像她们那一辈女人一样,什么东西都是只进不出,包括旧衣服,她自有一套神不知鬼不觉的收藏法。而我跟服饰的关系总是玉石俱焚;我对色彩的记忆力超强,总是近乎痛苦地记住重要事件发生时自己的穿着,于是,每一回伤心、沮丧、愤怒之后,自疗的仪式之一便是清除那些衣服,沾染不悦记忆的服饰就像沾染血迹般令我难受。毫不惊讶,该丢的衣服多起来,但又不舍得真丢,便一袋袋提回家交给母亲发落,好似她开了家资源回收中心般。母亲戴着老花眼镜,踩动那辆比我大一岁的缝纫机,让那些衣服重新做"人":变成拼花枕头套、百衲被、抹布、椅套以及各种款式的婴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