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有什么我们能做的?”
房间里暖气烧得挺旺,这漫漫冬日里,室内的温度也超过二十度了。李姐是个急脾气,她从进屋开始到现在连大衣还没有脱,可是看得出来,她的心里寒冰一块。听我这么说,她挺直了身子,凑过来恳切地问我。
我喝了一口茶,好像不至于淡而无味,可嘴里总有些乌突突的杂味。仔细一想,呃,我忘记用第一泡茶涮涮杯子了。
我坐直了身子,看看面前的兄嫂,说道:“段哥、李姐,你俩着急,我懂,不过有些事咱们得慢慢来。咱们先说说这个,段哥,我昨天去你家,如果我不是有事去找你,大概也就不会去你家,这样说来,我的出现,纯粹是个意外。你大概不是故意要让我去观察你女儿的吧?”
他没想到我提这个茬儿,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我没那意思,只是想请你来家吃饭。”
“好,那么李姐,我到家之后,你和我聊了一阵子,也没跟我说默涵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就很奇怪了:是不是你们太忙,因而疏忽了关注孩子呢?让我把话说明白一些。昨晚,我在你家待了三个小时,前前后后这么长时间,默涵始终没能认出我来,这总不该是她第一次出现反常吧?”
我想他们能理解我的意思,因而相视一眼,长时间地沉默了。
好半天,李姐说话了:“你的意思是说,昨晚不是默涵第一次发病?”
“嗯!”我点点头,“至少我觉得不该是。默涵把我认成别人,对你们说话的口吻也很奇怪。三个小时里,她始终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中,不能认清现实世界,如果说第一次发病就达到这个程度,那未免太离奇了。所以,我希望你们帮我回忆一下,她在这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呢?”
“这个……”李姐问,“大概要回忆到多久之前呢?”
“这么说吧,我有半年多没去你家了。之前,我是没注意到什么,那么就想想这半年吧。”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呃,我记得,她有一次在学校里和同学闹别扭,回家后闷闷不乐好几天,这算吗?”
“没事,你说你的,我慢慢琢磨。”
“嗯……今年他们高中文理分班,老师建议她去文科班,可她坚持要学理,说是以后要考医科专业……啊,还有,这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也不太好,班里名次下滑到了第十位,她很不高兴,回家也不理我们,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待了两天,这算吗?”
这好像都不算吧。
诚然,也有人会为一些小事想不开,得了这个病那个病,或至少纠缠于一段时期。不过依我看,默涵的情况并非如此。
作为一个年轻女孩,默涵除了个子高之外,没什么明显的不同。
但在她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情况。她有些先天不足,又矮小又容易患病,甚至还有一点哮喘。她的父亲发了发狠心,毅然决然地把她送到自己的战友那里——这位战友,是篮球教练,专门培训“娃娃兵”。说来也奇怪,身子弱小黑黝黝的默涵小丫头,看到篮球,不知道打哪儿冒出股子喜爱劲来。同期被送去的孩子有很多,教练笑笑,随手抛出个球:“你们谁能抢着这个球,谁就留下。”
有些孩子,放弃了;还有些孩子,一下子冲了上去。这不是篮球,更像是橄榄球——一堆孩子挤在一起,最下面的,用整个身体,紧紧护住球的,正是弱小却又倔强的默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