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下面那一句就更好玩了,原来在唐朝,李贺家就已经用了“外劳”了。当然啦,“越”字有点难解,越,近而言之,可以是浙江绍兴一带,远而言之,也可以是江西、福建或广东、广西、贵州,总之那一带统称“百越之人”。至于今日之“越南”,那已是“比百越更南”之处,类同于“海角七号”中唱的“国境之南”--的更南方。
“越佣”不完全等于“外劳”,“越佣”约略等于“边劳”(应该说从政治版图看,是边劳,从族群意识说,是外劳)。看来这位越佣有点傻愣,要靠李贺的补习和调教,渐渐变得有点能干起来,终于有了农业技术,知道怎样种瓜了。
李贺生平最出名的画面,便是李商隐所记的:
背后跟着一个小奴,身上背着一个破旧的古锦囊,行行止止,把瞬间灵感记录下来,投在囊里。黄昏回家,居然一大堆,李妈妈不禁心痛,知道这孩子将来要心肝呕尽。
这故事里也有一个小奴,这个小奴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越佣”,古人士大夫常有佣人,但佣人也分等级,有钱有势的人用的是“健仆”,没钱没势的用的是小童。李贺是后者,大概用不起两名佣人,所以这位从远方来就业的孩子大概既得是“创作助理”,陪主人一起寻找灵感,又得是“农业技士”,学着种出瓜来。好在李贺家穷(虽然出身贵族),穷到只剩“一亩蒿硗田”,农作物也种不了许多,应该不致太累。
唉,一样读诗,我怎么就没去写论文,反而一直忘不了那位“越佣”。李贺既称他为“越佣”,我猜,他的“越”成分大概十分明显。他可能是广西人吗,他可能是壮族或侗族吗?或者是福建的畲族?汉人自大,一向不太想弄清楚别族的体系,管你什么外国,一概是洋人,管你什么苗傜,一概是蛮夷。管你什么越,一概是“百越”。
李贺早岁丧父,所以他除了做诗人,也是要撑持家计的,李贺的诗集身后问世,为他写序的杜牧真该为他赘上一句卷头语:
此诗集之得问世,须感谢李家越佣之分忧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