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我睡着了,但我有时会等她。”林玮质见我没有默契的反应,顿了一顿,又补充说,“其实我早就发现了,而且我觉得她很灵的,嘿嘿……”她诡异地笑笑,那是她拿手的表情。那天之后,她才愿意同我说这些私密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二者之间有没有必然的关联,但我没有反应,只是因为我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是表示赞叹,还是流露鄙夷。可那并没有什么不好,我是说王乔,虽然从她的脸上我的确看不出来丝毫欲望的端倪。
“我还看不出来我爸妈能生出我呢。”我对林玮质说道。但在我心里,王乔是个好女孩。她和林玮质完全不同,我是指性情,虽然林玮质也不坏。
在林玮质的口中,王乔的形象是善良的、沉闷的。她尽力维系着家中复杂而微妙的关系,是所有隔阂的填充物。但我对王乔的印象是极遥远的。永远是在那个路口,她静静地折向另一边,而后头也不回地向学校走去。即使在她们离开以后,每当我再次路过那里,都能想起她的样子,就仿佛倒带一般,一遍又一遍,以同样的表情、速率低头向前走去。
我从没有同她讲过话,不知她会不会说起我。但我们也曾算是心有灵犀。
林玮质还曾问我:“你说王乔有没有跟别人搞过?”
“怎么可能!”我脱口而出。
“那你们男的是不是能看出来女人有没有被搞过?”
“我们男人看不出来。”
她听到我的回答,突然大笑起来。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她竟然笑得仿佛瞬间活过来了一样。
“那么,你想跟她搞吗?”她又继续瞎问。
我摇摇头。
“你撒谎!”
我心一凛,但她随即又说:“你要是听到她晚上的声音,你会想跟她搞的。”
“神经病!”我必须顿住这个话题,以免林玮质向更脱轨的方向驶去。其实我也很想问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想到她姑父。但我不敢问,因为我没有自信听到那个直接的回答。而她又是如此直接的女孩。
我在想,如果一切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我和林玮质在一起,也许会考同一所大学,长大后结婚,也能看着王乔结婚。王乔的父亲会把她女儿的手交给另一个男人,以至于她的夜晚不会太过漫长。而林玮质的父亲也会把她的手交给我,我一定要带她离开那个古怪的家庭。
我一定要带她离开那个古怪的家庭。这曾是我内心中数次涌起的强烈愿望。
虽然如今看来,我的家庭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父亲在林玮质出事后的表现,使我对于这个世界,对于我所熟知的一切产生了重大的怀疑。说怀疑也不准确,更恰当的描述,是彻底的失望。我想,我父亲那时甚至称不上是“表现”,而是“嘴脸”吧。但他对于林玮质的藐视,却不是针对她个人,而是源于他长久以来对于女性的根深蒂固的轻蔑。在那时,他与女学生的私情已是昭然若揭。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女人前赴后继地爱他,而他根本就不爱女人,这又不难察觉。他孤独,大抵是源于自恋的缘故。但他不会轻易离婚,因为事关声名。能得到一个猖狂的自恋者的爱,或许能令那些可怜的女人们痛心又得意。你知道,女人就是这点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