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啸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眼神锐利如枪的卫远山片刻,无声地笑了起来,右手二指轻抚杯沿,一字一顿地道:“我不要钱。”
“下面最少有三拨人在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不是我的人。”谭啸瞥了眼人流熙攘的大街,卫远山与卫红豆的脸色立刻大变,迅速地交换了个眼色,彼此眼中都惊疑不定。
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妙局险些功败垂成,若不是谭啸斜刺里杀了出来,卫远山与卫红豆现在极可能已经被打回了原形。如果不是谭啸正悠闲地坐在他们面前品着茶,卫家一行人仍觉得此番行事神不知、鬼不觉,已经大功告成了。
既然谭啸能找到他们,那么别人当然也可以,问题是那些人是什么人?谭啸又是什么来头?
似乎为了佐证谭啸的话,“噔噔噔”一迭急促的脚步声中,卫振山匆匆走上二楼,脸色铁青地扫了一眼谭啸,那眼神让人想起了笼子里的困兽,凶悍、仇恨,还有努力想遮掩的惊慌失措。
谭啸很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显然这位身手不弱的壮汉发现并误以为那都是他埋伏下的人手,幸好提早撇清了关系,他低下头全神贯注地研究起了手中的粗瓷茶盏,仿佛那是一件极其罕见的古董。
卫振山的发现让两人肯定了谭啸那番话的真实性,就像平地一声惊雷,别说是卫红豆了,就连老谋深算的卫远山都心乱如麻。春日艳阳的光芒一下子丧失了温度,一时间失了方寸,其实卫家行走江湖多年也不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只是眼前这危机来得太过突然,甚至连对手是谁都还不知道。
卫远山也不避讳谭啸,思忖少顷,吩咐卫振山下楼继续观察情况,并暗中通知茶楼之内的卫家族人做好应变的准备,说白了就是随时准备逃跑。
卫振山迟疑了片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话,狠狠地瞪了眼津津有味喝着茶水的谭啸,转身就要下楼。刚刚迈出一步,谭啸抬起了头。“我要是你的话,就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谭啸望着面色变幻不定的卫远山,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不是你安排的?”卫红豆腾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住了谭啸,语意森然,泛红的眼睛里闪动着极度愤怒的火花。
谭啸安静地捧着温热的杯盏,有些出神地望着远处的街角,浑似没有听到卫红豆的质问。他实在也是没什么可说的,早说过与自己无关,卫红豆仍会问出这个问题,显然已经认定了那些人就算不是他谭啸的人,他也脱不了干系。谭啸沉默了一会儿后,似乎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时间不多了……”
卫家三人立时变了脸色,六只眼睛死死地锁定了谭啸。楼上楼下不过数丈的距离,却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下面热闹非常,春意盎然,而楼上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冰冷如严冬,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卫远山伸手轻拍卫红豆绷得紧紧的手臂,示意她少安毋躁,“谭先生,您还没说老朽该如何感谢阁下昨日的援手之恩呢?”
终于开窍了呀!谭啸在心里得意地笑了,对付卫远山这样的老狐狸,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他逼入绝境,只留给他唯一的希望。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因为卫远山够冷静,所以能分得清孰轻孰重,同样的办法用在卫红豆的身上可能适得其反。
谭啸的视线逐一从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自己左手拇指上那枚青翠欲滴的绿玉扳指上。扳指通体晶莹剔透,毫无瑕疵,乃是极为罕见的顶级老坑玉,更稀罕的是扳指周身雕有百鸟朝凤的图案,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这物件是老骗子离去之前送他的,谭啸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只当个玩意儿把玩,直到他机缘巧合下结识了赫赫有名的江南鉴赏大家秦珏,才知晓了此物的来历:据说慈禧老佛爷极为喜爱翠玉,六十大寿之际遍寻天下,于缅甸境内的河床之下百米处发现了一块绝世宝玉,征集当时号称第一巧匠的“玉器张”,得扳指六只,此乃其中之一,价值不可估量。
所谓怀璧其罪,从了解了扳指的来历后谭啸便再不敢将这枚扳指轻易示人,今天完全是为了“显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