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
现世安稳。
最终一生一世的约定,
却成了碾落尘土中的灰絮。
花事了
作者 / 枫丹白鹭1
景秀说不回去了,她爱上了北京。话还没说完,那端的电话就断了。这样对向辉,一个守了她五年的男人,为供她读这破编剧班,耗光全部积蓄。她做得很不仁道。
景秀以前说过,等她毕业就和向辉结婚,但现在,这个婚结不成了。因为景秀有了别的男人。像张爱玲的小说里顾曼贞说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景秀想起那天在网上看到有个朋友的签名,《小团圆》没有《半生缘》好看。有些东西总是这样,前期的宣传太轰动,却总会是以冰冷收场。就像她和向辉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五年不也就换了这样的局面?但是她没有和鲁格提起过。
向辉来北京那次,还是两年前的冬天,很冷。缩在西站的公用电话亭里,身上那件极不入流的蓝大衣格外醒目。那是景秀在北京的第一年,整个人瘦得像张凉薄的纸片。向辉心疼她,带着她去全聚德吃烤鸭,满嘴都是油的香气。晚上景秀就用那满嘴的香去吻向辉的嘴唇,向辉抱着她尖削顶出骨头的肩,突然就哭了,就不该送你来这鬼地方,受这份洋罪。景秀也哭,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向辉说,想多待几天,就只能住这种便宜的地方。北京的房子太贵了,寸土寸金,于他们这种工薪阶层来说是奢侈。景秀说,等我学成挣了钱就买大房子,带花园平台的。向辉捏着她的鼻子,笑得多灿烂啊。
景秀学成了,可是,她的大房子里却住着别的男人;仿佛一夜之间,就和向辉没了共同语言,嫌弃了他的窘迫;还有问长问短,永远就是吃饭穿衣那些琐碎的俗事。景秀觉得向辉像老太太,重复的话题如同又臭又长的裹脚布。女人不能太有学识,学识多见识广,心就野了。景秀不记得听谁说过这话。那时候她已经和鲁格坐上了去巴厘岛的飞机,那个地方满城鲜花,美不胜收。她心动过无数次。向辉给不了她,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湖南的张家界。出国,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但,现在不是梦了。
在那个神仙岛,景秀接受了鲁格的身体。虽然背叛的颤栗,让她内心有种莫明的恐惧,可是,闭上眼一切就顺其自然了;同样是生理上的快感和高潮,更何况,外面花香四溢,像童话中的公主一般。
2
景秀坐在阳台上看《小团圆》,半吊空中的藤椅周围是各式绿色植物,咖啡还冒着热气。她爱花是到了痴狂的地步。
书上说,邵之雍每次爱上别的女人总会写信告诉盛九莉,是种炫耀还是不把她的爱太当回事?毕竟六十年了,时隔半个多世纪的感情于现代早就成了老皇历;换作是她,早就一刀砍了下去,还千里迢迢坐着车去逃亡的乡下会他,他却冠冕堂皇地与别的女人有了私情。盛九莉的那种大爱,景秀学不来,但却学会了淡漠的忍耐和不介意。有时候,她怀疑是否爱过鲁格,或者,找了个转运的跳板。
影视学院无处不见美女,青翠碧绿,丰满妖艳,形形色色,可他偏偏选了她这个干煸豆角。后来他们一起去饭店,鲁格总喜欢点这道菜,很有点讽刺的意味。有一次在床上开玩笑说过,你太瘦了,就像干煸豆角,硌得人生疼。景秀也不生气,故意拿骨头去碰他。
那是在北京的第二年,景秀那个班里有几个好事的,编了个烂得不行的剧本,还热情洋溢兴致勃勃地排练出来。借道具,找演员的事都推给了景秀。因为她学习好,成了班长。景秀气得很,又不能得罪人,就跑去找表演系一年级的学生,觉得他们比较好说话。还真谈成了,个个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好像自己就是赵薇和黄晓明的前身,拼了命地把刚学来的那点皮毛找个用武之地。鲁格也在其中,挺机灵的一个男孩,身材也不错。大家都说他将来一定星途无量。景秀笑笑,觉得他长得挺养眼,却有点奶油气。
鲁格演一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出神入化,倒也和他的外型相符。为了拍这上不了台面的烂剧,那些学生常逃课,最终因校方的干涉还是不了了之,却促成了景秀和鲁格的相识。鲁格总来找景秀,约她出去玩。那个时候她连西单都没去过,一门心思闷在校园的图书馆里学习,觉得那样才对得起向辉的财政援助。有一回和同学去过后海,她照了相便回来了。她怕别处闲逛会花钱,一个月最奢侈的开支就是和向辉联系的201卡。
鲁格不相信,一个在北京混了两年的人,会如此孤陋寡闻。那些盛大华丽的店铺,对于景秀来说遥不可及。鲁格瞠目结舌,一定觉得她十分可怜。正因为景秀的与众不同,他才吃定了她。
3
鲁格不在校内住,锦绣大地有一套百十平米带着花园平台的大套房。周末的时候,鲁格邀了几个同学去玩。景秀也去,平台上的花艳丽得触目惊心。琼楼玉宇,她想到了这个词,心脏突然就被撞破了一个大洞,里面呼呼地刮起了凉风。应该是这样的,这才是她真正向往的生活。八个人的公寓,拥挤嘈杂让她真的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