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叫了一次又一次都没回音。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对岸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些呼应。我用高倍数的望远镜头慢慢扫过湖面。模模糊糊看见几点黑影，正由湖心向左移动，有点像头头那一伙。我又连叫十几次啊啊，远处不再有回音，倒是"头头"好像扬了扬脸，回叫了两声。不知它们会不会趁啊啊和呀呀不在，来找我要东西吃？如果它们来，我一定喂。我要啊啊和呀呀吃醋，制造大战。也要给啊啊个教训："不要恃宠而骄，如果我叫你们，你们不赶快来，就可能失去我的疼爱。"

我往右边看，猜啊啊会从右边飞来，因为它们最近都在那块地方盘据，很可能打算在那儿筑巢。我昨天还叫太太从望远镜里偷看呀呀洗澡呢！它先在水里倒立，一次又一次，再摇尾巴拍翅膀，还用嘴从尾巴开始理毛。雁鹅的尾巴会分泌油脂，它八成从那里先掏一点油，一点点抹在全身。当呀呀洗澡的时候，啊啊都在旁边看，也好像在它太太的浴室外守卫，严防外人偷窥。它们岂知我从起居室的窗子，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现在所有的湖面都在迷雾之中，我也就看不清啊啊会不会还在那儿。如果它们在，即使不游过来也应该会叫两声。但我接着想到，恐怕在这浓雾天气，野雁是不能叫的。如同战场上的夜晚，最好别点香烟，甚至不能先开枪。因为枪一响、火一亮，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在迷雾中野雁的敌人看不见野雁，野雁也不知道天敌的位置，这时候如果野雁嚷嚷，极可能引来灾祸。而且像狐狸那种狡猾的家伙，摸准野雁所在的位置，用迷雾作遮掩，极可能摸到了眼前，野雁都不知道。

可是头头刚才为什么叫了几声呢？

我立刻又想通了，因为它们在湖心，大雾中不会有老鹰从上面冲下来，水底也没什么能吃雁鹅的大鱼，在湖上叫几声没问题。相对的，如果像啊啊和呀呀在湖滨甚至岸上，就半声也不能吭了。

那么刚才对岸远处的叫声又是谁呢？如果是啊啊或呀呀，它们为什么不飞过来？湖上没有阻挡，湖边草地的雾又比较淡，它们难道还不敢飞吗？是不是野雁就像飞机，只要"能见度"差些就不飞？即使可以在密云里飞翔，也不能在浓雾中降落。

我又叫了几声，还是没反应，只好回房间，我不能一直叫，叫得它们不得不反应。

爱太多，很可能伤了它们。

第57天

三月二十九日

吵闹的观光客

昨天的大雾一直到傍晚才散，当时我正在书房工作，听见外面呱啦呱啦地乱成一片，抬头看，上百只野雁正分成两批降落在眼前的湖面。接着就见啊啊和呀呀从岸边快速朝着"来客"游去。不知因为来客势众，还是知道对方只是"过客"，啊啊和呀呀没像驱赶头头似地穷凶极恶，只是很快地朝"客人"游。那群来客倒也知礼，只要啊啊和呀呀靠近，立刻向旁边让开。大概也因为来客太多，啊啊和呀呀是分开行动的，一个在北边一个在南边，像是面对侵入海域的敌人舰队，两艘驱逐舰前去鸣笛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