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唉,我最近身上得了皮肤病,会传染,疤挺难褪掉的。”
我摊摊手:“我不能害你呀飞飞,你这么漂亮,身上有疤你表哥就会不喜欢你了吧?”
林表妹皱着眉往外缩了缩,赶苍蝇似的吆喝我:“你快搬吧,少废话了。”
我故作伤心地搬书离开,临走前不忘深情回眸看一眼那神经病的容颜,心里大喊一声:你就嫁照片吧,神经病。
傍晚的时候,叶知秋拎着很多东西来看我,他左手水果,右手鲜花。看着他手上星点般的白色雏菊,我惊喜不已。
炎热的夏风让雏菊微微抖动,散发出清雅的山野气息一朵一朵的,让人无比向往那片大自然。
我们站在学校楼道的铁门门口,叶知秋递给我那一大盆雏菊,我激动得忘了言语,只是伸手接住,放到鼻尖深深一闻,想象这片雏菊曾经生活在晴朗自由的天空下,不似我被禁锢在这铁窗中,看到这烂漫小骨朵,我的心瞬间产生了飞跃铁窗的冲动,但我克制下来了,我激动地抬头问他:“叶知秋,这是?”
叶知秋有些不好意思,晶亮的眼倒映着繁花,微微一笑:“我跟爷爷最近刚出去采药过,有片山冈上,满山满山的这种白色雏菊,非常漂亮。你不是说自己很久没有看到花了吗?我就采了点过来,你好好养着,这花生命力很旺盛。”
我的心此刻被花的香味和叶知秋的良苦用心填得满当当,再也容不下其他。
兴许是疲惫了一天,又兴许是许许多多的挫败感迸发出来,我在叶知秋面前掩饰的坚强轰然倒塌,我捧着花,缓缓转过身,啜泣起来。
这个夏天,我似乎很爱流泪。
因为悲伤、绝望还有迷惘。
但此时此刻,脆弱的我流下了喜悦的泪水,就好像多年以前的深夜,我爷爷蹲在煤油灯下对着一坛子的金银首饰老泪纵横,他哭,是因为绝望后终于等来了未来的希望。
我背着叶知秋缓缓抽泣,听到他在我身后担忧地喊着我的名字:“桃花……?”
我抹一把眼泪,低头看了一眼白色的野花,它们坚强绝不妥协。我缓缓转过身,笑着摊手说:“叶知秋,我不擅长养花,我大概只擅长辣手摧花……”
叶知秋细细打量了我一眼,翩然一笑:“没有关系,这是野花,你定时浇水就行。”
“我要是真养死了怎么办?”
“没有关系,二十年后它又是一条好汉。”
我们对视一眼后哈哈大笑。我很久没有笑得那么开怀过了。
那个金色傍晚,我跟叶知秋坐在昏暗的楼道边,铁门偶尔开启,下来三两人经过我们,总会送来几个异样的目光。
我们却置若罔闻。
我给叶知秋看我最近做的试卷,他给我讲解其中的疑难点,他黑色的眼睛专注睿智,为黑暗中的我送来了寸寸光明。
他用红笔勾出疑难点,修长的手在我的试卷上勾勾画画,我偏头看着他,呼吸着他身上微微的汗味,觉得一切真实又虚幻到不能想象。
我心驰荡漾,却强迫自己专注于他所讲。
我想握住他的手,抱住他,但是理智告诉我,只有追上他的步伐,我才能一生一世抱住他不放。一切还太早。
那个黄昏的楼道上,我听见爱情发酵的味道,我前所未有地产生了要拥有他一生一世的念想。
我仿佛看到他站在远方布满雏菊的山冈上,挂着晴朗的淡笑,我在山脚下遥望他,深深知道我的脚下布满荆棘与带刺的灌木。
命中注定,我们要头破血流,才能触碰到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