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脸,我还要脸。杀了她,一了百了。”豆子跟我说。
“杀人是要偿命的。”我提醒她。
她哼了一声:“这样羞耻地活着,这种命还不如不要。”
那天,我好说歹说,才用我的一堆签名书换了豆子的军刀。我告诉她,军刀由我来暂时保管,希望她回家以后把心里的想法都告诉妈妈,跟妈妈多沟通,多观察妈妈,试着真正地去了解自己的妈妈。
如果到时候还是有这样的想法,我买把更大的刀送给她。
她将信将疑地离去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豆子虽然把要杀掉妈妈的念头暂时埋在了心底,但她与妈妈之间的矛盾还是越来越深。那阵子豆子家老房子要拆迁,补贴的房款肯定不够买一套新房子。豆子过来跟我告别,她说一旦家没了,她就打算独自去外面打工流浪。总之,她再也不会跟妈妈生活在一起了。
那时候,豆子才十五岁,但个子已经快一米七了,是个单薄得让我心疼的小姑娘。我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帮助她。那天我一直送她到公车站,告诫她做事不要冲动,更提醒她不管去哪里,一定要先跟我打个招呼,听完我的意见再做决定。
豆子说:“姐姐,你真好。我很想抱一抱你。等我哪天身上没有鱼腥味了,我一定会实现这个心愿。”她说完这一句话,转身就跳上了公车,我心里那个酸,就别提了。
可是小绝,你知道吗?豆子并没有离家出走。而改变她的,只是她不经意中看到的一幕:接近四十度高温的天气里,在一个斜坡下面有个人在拉平板车。车子很重,那个人头上披着一条湿毛巾,一步一步地往前挪,最终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车上的东西纷纷滚落下来,是一条又一条的鱼。
周围的人很兴奋,蹲下身纷纷去抓鱼。有的人还好,抓到后就扔回车上的盆里,而有的人抓到了,就直接放到自己手中的塑料袋里。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努力地睁开眼,她爬不起来,只能跪在那里乞求大家:“不要拿走我的鱼,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跟我女儿要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