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的节气固然是令人敬佩的,但曹、吴这些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先是内阁总理辞职,接着京津卫戍司令、步军统、警察总监都纷纷辞职,黎元洪发出去的命令如同泥牛入海,根本就出不了总统府。再接着,总统府的水电、电话也被掐断,黎元洪在北京已经无法立足,但他还不想向直系屈服,而是决定离开北京,前往天津。
在逼走黎元洪后,辞职的王怀庆那些人立刻复职,*的警察也随即上岗,“公民团”也一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当这些人兴高采烈地来到总统府接收的时候,却发现总统的印信不见了,于是立刻打电话给直隶省长王承斌,要他在天津扣留黎元洪专车,索回印信。
有意思的是,黎元洪早就料到这些人会用这招,他在离京之前便把主要的五颗印信交给了如夫人黎本危,而黎本危此时已经躲进了东交民巷的法国医院。所以,当王承斌和天津警察厅厅长杨以德带领卫队在杨村车站截住黎元洪的时候,并没有找到总统印信。
王承斌开始还煞有介事地问:“大总统此次出京,是公事还是私事?”
黎元洪答道:“我在北京无法执行职务,所以要移到天津来办公。”
王承斌便问:“既到天津办公,那总统印信何在?”
黎元洪怒道:“你是什么人?敢向总统索印?”
王承斌冷笑道:“我劝大总统还是把印信交出来的罢,免得伤了和气。”
黎元洪起身骂道:“我便不交,你能奈我何?”
王承斌“哼”了一声,向杨以德努努嘴,杨以德便会意地一招手,随即拥进几十个丘八老爷,一个个拿着短枪,雄赳赳、气昂昂往周围一站,黎元洪和随从顿时大惊失色,以为这帮人要动粗。
王承斌见黎元洪还不交印,便上前一步逼问道:“总统还是赶紧把印交出来吧,我没有闲工夫跟你扯淡!”
黎元洪的随从见势不妙,慌忙说:“王省长别动怒,印在总统府,不曾带来。”
王承斌厉声道:“你别跟我装傻!北京已经来了电话,总统府只有十颗不相干的印信,另外五颗呢?在哪里?”
见黎元洪还不吭声,王承斌便命人将火车头摘除,另调来一个营的兵力将火车团团围住,不准进也不准出,直到黎元洪交印为止。
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后,黎元洪明白要是不交印的话休想离开这里,只得写下纸条让人送到如夫人黎本危那里,让她把五颗印信交出。王承斌说:“这一来一往太麻烦,还是请大总统亲自打个电话吧!”
无奈之下,黎元洪只能在王承斌等人的监视下去车站电话室给如夫人打电话,让她把印信交给参议院议长王家襄。光交印还不行,王承斌在曹锟、吴佩孚的授意下,又拟了一份电报让黎元洪签字,大概意思是“宣告自动辞职,由国务院摄行总统职权”云云。这一来一往,黎元洪最终捱到凌晨两点多才回到天津私宅。
在后来曹锟紧锣密鼓地进行贿选之时,黎元洪还想做最后一次抗争。当时张作霖、段祺瑞、卢永祥、孙中山号召反直的议员南下到上海召开特别国会,以破坏曹锟的贿选。当时卢永祥也发出电报,邀请黎元洪到上海重组政府。
但黎元洪到了上海之后,他发现“反直联盟”虽然欢迎他的到来,但并没有人希望他组建政府,就连卢永祥的那封电报,原来也是安福系政客捏造的。黎元洪这才明白,这次又陷入了一个政治陷阱当中,这些人也并非是真心拥戴他,只不过是借他的名气壮声势罢了。
在曹锟贿选成功后,黎元洪也就对复任总统彻底死心,从此不再过问政治。1928年6月3日,黎元洪病逝于天津寓所内,享年65岁。在开祭之日,黎元洪的死对头段祺瑞也亲自前往吊唁,对着遗像“三鞠躬毕,凄然而退,似有无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