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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15迷 宫(5)

希腊棺材之谜 作者:(美)埃勒里·奎因


"不过,这儿还有--"桑普森开腔了。

埃勒里咧嘴一笑。"我知道你是要问我:如果是卡基斯杀害了格里姆肖,接着他自己也死了,那么,在卡基斯下葬之后,把格里姆肖埋进卡基斯棺材里去的,又是谁呢?

"不言而喻,必定有人发现了格里姆肖的尸体,并且利用卡基斯的坟墓作为永久的藏匿场所。这不错呀--那么,这个不知何许人的掘墓者,为什么不把尸体拖出来,却要偷偷摸摸埋掉呢,他发现尸体为什么不来报告呢?我们不妨推测:他猜出了这件罪行的来头,或者他另有错误的猜想,于是就采取了这样的办法来处理尸体,以便把这案子永远隐瞒掉--他目的是为了保护一位死人的名誉,也可能是为了保护一个生者的性命。无论其真情实意是什么,在我们的怀疑对象当中,至少有一个人是符合规格的:这个人在被三申五令不得擅离的时候,却从他存款的银行里提走了全部款项,销声匿迹了;这个人,在坟墓出乎意料之外被掘开,并且格里姆肖尸体被发现之后,必定认识到一切全完了,吓坏了,慌了神,所以逃之夭夭。我所讲的,当然就是卡基斯的外甥,艾伦·切尼。

"我还认为,诸位,"埃勒里心满意足到了沾沾自喜的程度,微笑着总结自己的意见,"我认为,只要逮住了切尼,就可以结案了。"

诺克斯脸上的表情奇怪到了极点。自从埃勒里发表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以来,探长现在第一次开口了。他暴躁地说:"那么是谁从卡基斯靠墙的保险箱里偷走新遗嘱的呢?那时卡基斯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干这事吧。难道是切尼干的吗?"

"未必是他吧。你瞧,要说偷遗嘱,那么,首当其冲的应该数吉尔伯特·斯隆具有最强烈的动机,因为我们知道,他是新遗嘱的唯一受害者。这就意味着,斯隆偷遗嘱这事跟杀人案无关--无非巧合罢了。当然啦,我们无凭无据,不能证实斯隆的偷窃。另一方面,只要逮住了切尼,就不难发现是他把遗嘱销毁了。当他埋葬格里姆肖的时候,一定会发现藏在棺材里的新遗嘱--本是斯隆放进去的--他一读之下,得知新的继承人原来是格里姆肖,于是连盒子带遗嘱一起拿走,销毁了事。遗嘱一毁,就只好把卡基斯当作是未立遗嘱而死亡,这样一来,切尼的母亲,作为卡基斯近亲,在遗产分配的时候必能到手大部分产业。"

桑普森露出焦切的神情。"那么,在格里姆肖被杀的前夜,那几个到旅馆去找他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些人起了些什么作用呢?"

埃勒里摇摇手,说:"全不相干,桑普森。这几个人是无关紧要的。你瞧--"

有人慌张地敲门,探长急忙说:"进来!"门启处,进来的是个矮小的、不显眼的警官,名叫约翰逊。"怎么啦,怎么啦,约翰逊?"

约翰逊急步走了过来,在探长坐椅旁俯下身子。"长官,那个名叫布莱特的姑娘等在外边呢,"他咬着耳朵说,"她硬要马上进来。"

"找我吗?"

约翰逊不好意思地说:"她说她要见埃勒里·奎因先生,长官……"

"领她进来吧。"

约翰逊开门让她进来。在座的男人们都站了起来。琼打扮得淡雅素静,特别显得妩媚,但她目光里流露出忧郁的神情,在门口犹豫着。

"你要找奎因先生吗?"探长爽爽气气问道,"咱们目前正有事呢,布莱特小姐。"

"这--我认为这事说不定很重要呀,奎因探长。"

埃勒里立刻说:"你有切尼的消息啦!"可是她摇摇头。埃勒里皱了皱眉。"恕我卤莽,布莱特小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诺克斯先生,这位是桑普森先生……"

地方检察官微微点点头;诺克斯说:"咱们早就认识了。"接着是片刻难堪的沉默。埃勒里给这姑娘搬过一把椅子,于是大家坐下。

"我--我简直不晓得从何说起,该怎么说起,"琼一面说,一面捏弄着自己的手套。"你一定会认为我真傻。这事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太可笑了。可是,不过……"

埃勒里给她打气,说:"布莱特小姐,你发现了什么事了吗?还是你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们呢?"

"是呀。我是说--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她低声说话,轻得不能再轻了。"有件事--关于茶杯的事。"

"茶杯!"这两个字眼像火箭似的从埃勒里口中喷射出来。

"唔--是的。你瞧,起先问起我的时候,我确实忘了……我是刚刚才想起来的。我一直在--我一直在回想那些事,你瞧。"

"请往下说吧。"埃勒里严肃地吩咐。

"那就是--就是那天我把放着茶具的小架子从书桌搬到凹室。我把它从当路口挪开--"

"你早已对我们讲过一遍了,布莱特小姐。"

"可是我没讲得齐全呀,奎因先生。我现在记得了,这些茶杯的情况是有些不一样了。"

埃勒里高踞在他父亲的办公桌上,像一尊在山顶打坐的菩萨。肃静得出奇……他顿失常态。他呆若木鸡地望住琼。

她急着往下讲:"你瞧,当你在书房里发现那些茶杯的时候,一共有三只脏杯子--"埃勒里掀了掀嘴唇,但是没有作声。"可是我现在想起来了,举行葬礼那天下午,在我把小架子从当路口挪开的时候,只有一只脏杯子呀……"

埃勒里陡然站直了身子,幽默的表情一扫而光,板着脸,几乎是生气的样子。"你必须回忆得非常仔细,布莱特小姐。"他嗓音也嘶哑了,"这事非同小可。你现在是说,上个星期二,当你把小架子从书桌移到凹室去的时候,茶盘里有两只干净杯子--只有一个杯子看得出来是用过的,对吗?"

"正是这样。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上,我现在记得,那一只杯子里的变质冷茶差不多是满的;茶托里有一片干柠檬,还有一把脏茶匙。茶盘里其余各件全都是干干净净--未曾使用过。"

"柠檬碟子里有几片柠檬呢?"

"对不起,奎因先生,我可记不得了。我们英国人不吃柠檬,这你总知道吧。这是俄国佬的陋习啊。还有那套茶球!"她耸耸肩,"不过对那几只杯子,我记得十分真切。"

埃勒里固执地问:"这是在卡基斯死了之后吗?"

"对呀,一点儿不错,"琼叹息道,"不仅是在他死后,而且是在他下葬之后。是星期二,我早讲过了。"

埃勒里紧咬住下唇,眼睛像石头一样。"万分感谢你,布莱特小姐。"他声音微弱,"你使我们总算没有陷入一个下不了台的局面……现在你请回吧。"

她腼腆地笑着,似乎是在等待热情的夸奖,打算听两句好话。不料却没有谁再来理会她了;大家全都揶揄地望住埃勒里。她只好一声不响地起身走出了房间;约翰逊跟在她后面走出去,顺手轻轻地关上了门。

桑普森第一个发言。"好吧,小伙子,刚才是一个大败仗。"他慈祥地说,"现在这样吧,埃勒里,别太难受啦。咱们都犯过错误。而你犯的是个很体面的错误。"

埃勒里有气无力地摇了一下手,脑袋耷拉到了胸口,嗓音像闷在鼓里。"错误吗,桑普森?这是绝对不能饶恕的。我真该打板子,应该夹着尾巴回家去……"

詹姆斯·诺克斯忽地站了起来。他精明地打量着埃勒里,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幽默感。"奎因先生,你的判断主要是根据两个因素--"

"我明白,先生,我明白,"埃勒里哼哼唧唧地说,"请您别再提起啦。"

"你会懂的。年轻人,"那位大亨说道,"没有失败就不会有成功……两个因素。一个就是茶杯。你分析得很精辟,十分精辟,奎因先生,可惜让布莱特小姐给捅破了。你现在没有理由再认为当时只有两个人在座了吧。你刚才根据茶杯,说什么自始至终只有两个人,就是卡基斯和格里姆肖;又说什么是故布疑阵,安排得像是有三个人在座;还说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只有卡基斯自己是第三个人。"

"这话对呀,"埃勒里颓丧地说道,"可是现在--"

"这话错了,"诺克斯仍是那样柔声细气地说道,"因为确实有第三个人。而且我可以直截了当加以证实,我并不是做什么推论。"

"什么?"埃勒里好像安上弹簧似的蹦了起来。"什么,先生?有吗?你能证明?你怎么知道的呢?"

诺克斯吃吃地笑了。"我知道,"他说,"因为我就是这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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