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出列,向后山跑去。新兵们都看着他,没解散。
老炮大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解散!”
喜娃出列:“报告!”
“讲!”
“班长,我的五公里自己跑,我不想他替我。”
老炮有点意外。
另外一个新兵也出列:“班长,我也自己跑……”
新兵们纷纷出列:“我也自己跑。”“还有我。”“我们一个班的,要跑一起跑。”
老炮冷笑:“不错,蛮仗义的啊?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都去跑路吧。”
大家转身跑去。老炮僵硬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
记忆中的连队食堂门口,倾盆大雨,新兵一班拿着饭盒在雨中站着,人人都被冻得直打哆嗦。他们手里的饭盒很整齐地排成一排,里面在逐渐积水。老炮浑身湿透地站在他们对面,目不斜视。
饭盒快满了,老炮却面无表情地命令:“倒掉!”
哗啦啦——一片饭盒向下。
老炮冷笑:“革命军人,钢铁战士!淋点雨算什么?瞧你们那唧唧歪歪的样子,满脸不乐意!战场上,你们是淋这点雨水吗?是淋子弹的雨、炮弹的雨!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饭盒满了,进去吃饭!”
他摘下武装带,转身进去了,留下一排新兵傻站在雨里。
小庄哆嗦着:“整个……一个暴君啊……”
喜娃庄也在哆嗦着:“少说两句,被他抓住了……又是一个好看……我娘要知道我连饭……都吃不上,非得……哭不可……”他说着说着,咧嘴就哭了。
小庄安慰着他:“别……别哭……别让他瞧不起咱们……”
喜娃咧开嘴:“我受不了了……”
周围新兵们的伤心被勾了起来,不断有压抑的哭声从雨里传出。
侦察连连部,拿着望眼镜在观察的苗连笑笑,摇头。望远镜晃过去,视线里的小庄没哭。苗连有些意外。
“报告!”
“进来!”苗连头也不回。
陈排推门进来:“苗连,这是一排的训练计划。”
“放桌子上吧。”
陈排纳闷地走过来:“看什么呢?”
苗连不语。陈排看了看,说:“苗连,你真有闲心啊,新兵哭鼻子有什么好看的?”
“有一个没哭的。”
陈排看过去:“怎么,你看上那个刺头兵了?”
“刺头兵调教出来,才是一把锐利的好刀啊!”
陈排笑笑:“你快成兵痴了。计划我给放桌子上了啊,我先回去了。”
苗连挥挥手,陈排出去,门被他带上。苗连自言自语道:“兵痴?没有我这个兵痴,哪有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的明天!”他拿起望远镜,继续看。
食堂门口,新兵们还在雨中压抑地哭着。突然,小庄怒吼:“别哭了!”
新兵们抹着眼泪看他。
“已经这样了,哭有什么用?非得让这个狗娘养的老炮瞧不起咱们吗?别哭了!都把头抬起来,我们唱歌!”
新兵们的抽泣声小了。
“团结就是力量——预备——起!”
“团结就是力量……”
新兵们的歌声响起,在雨声中逐渐大起来。
苗连的镜头从新兵们稚气却渐渐充满斗志的脸上滑过,停在小庄身上,小庄声嘶力竭地吼唱着。苗连拿着望远镜,点点头。
食堂里的玻璃窗前,老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戴上湿透的军帽,扎上武装带推门出去了。
大雨中,新兵们还在声嘶力竭地唱歌,手里的饭盒在往外溢出雨水。
歌声结束,新兵们看着老炮,小庄的眼睛带着挑战的神情。老炮面无表情看着他:“小庄。”
“到!”
“把你的水倒掉!”
小庄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饭盒翻转,水哗啦倒出来。
“其余的人,进去吃饭。”
新兵们都没动,他们看着小庄。
“违反队列纪律,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惩罚。其余的人,进去吃饭!”
新兵们愣了一下,开始默默走进去。
老炮看着小庄:“等到水满了,自行解散。”他说完就径直走了。小庄笔直地站在雨里,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