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白对口腹之欲素来不热衷，基本Linda订什么吃什么，正餐之外，很少碰其他吃食，现在却点了小吃，还特别提点了做法。他有个古怪的习惯，不在午时就餐，社长如此，久而久之，整个艺询社总部也便效法了。

Linda想，大概是为设计部副理事楚可而点的。正猜度着这男人的绯闻，眼角余光却是他半敛的眉宇。他想了想，又淡淡道：“只要不夜天的。”

Linda突然觉得，即使只做这男人的地下情人，也是幸福的。

悠言瞪着茶水间的门，有抬脚踹它的冲动。能进来，却出不了，她欲哭无泪。

现在，只能等了。

枯坐着，直至门外传来声响。

“社长，你不在九十层用餐，这——”

“在这里便可。”男人低醇的声音。

悠言吃了一惊，心道这里还有别的一位社长么？只是这声音却错认不了。明明想他想得难受，却真不如不见。

左右没有可藏匿的地方，情急之下，悠言已爬到了前方那橡木长桌底下。

门，开了。

女人高跟鞋子，还有男人皮鞋的声音，

悠言的小心肝乱跳，一不小心便碰上桌子，头上闷疼，掩嘴低呼出声。

秘书小黄把食物搁下，转身便见顾夜白突然扬眉的慵懒，俊美无匹，脸上一红，低声道：“社长慢用。”

顾夜白道：“谢谢。告诉下去，我在这里。”

小黄明白，这里是被圈定成禁区了。

空气中弥漫着薄酒的气息，清香醉人。

悠言抱膝蜷在桌底，悠然吸着鼻子，嘟囔这味道怪熟悉。会是不夜天的食物么？却又一怔，他还吃不夜天的食物？

这名字大气，却只是G城夜市的一个小吃摊。她嘴馋，最爱那里的酒酿丸子，他冷哼，每个周末，倒也相陪。

那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小摊，很多年轻情侣帮衬。士林夜市灯光微暖，那夫妻二人忙忙碌碌着，偶尔是眸光交汇的幸福。

她两眼眯着，吃得乐滋滋的，拿油乎乎的嘴去拱他，小猪一般。他不若她脸皮厚，低斥道：“安分点，别人都看着。”

她哼哧一声，冥顽不灵。他一恼，便两指捏上她的鼻子：“让你闹。”

那摊主的妻子却对她甚是怜爱，每回总多赏他们一些小点心。

他们之间，原来，即使时间湮灭，却有过太多见证。

呆呆失神了好一会儿，悠言恼，好饿。又腹诽，小白，你快快吃，吃完给姐姐快快走，艺询社要垮了吗？你怎么有空在这儿混什么劲？

可是，他就在咫尺的地方，心里一甜，那张牙舞爪的饥饿又乖巧了些许。她蜷着身子，小心翼翼向他的脚下挪近些。

更靠近他一点。

修长的指翻过的却非桌上的任何一样食物，而是一份又一份的文件。顾夜白嘴角勾起细微的笑弧，不急。

他从不在正午用餐，今天亦然。这些吃食他并不爱。重瞳轻眯，高大明亮的落地窗外，雨水已消歇，玻璃映衬阳光自在。

耳畔响起俏皮的声音，穿过阳光轻舞飞扬，穿过时间走廊。

十二点的G大，最拥挤的饭堂，更拥挤的人群。他站在人群外，看她身影穿梭，鼻尖薄汗明媚。

——师傅，多给一点儿。

——小姑娘，又给男朋友打饭了？！

——最后一份了。哎，前面这位同学，这个我家小白爱吃，我用我的酒酿丸子跟你换好不？

——同学，我不吃酒酿丸子，敏感哪！啊，我的素椒小炒，哎，同学，您别走——

Linda说他这个社长有时倒也不难伺候，明明有做贵人的本，却无贵人的风气，譬如吃度，不挑。他在文件下方签了字，扔在桌上某个角落，冷笑，后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