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和王府出自灵山断魂手笔,诸多美景恍若桃源妙境,摄人魂魄。郦逊之长大后尚是头一回踏入王府,沿途不禁左顾右盼,欣喜赞叹。
到了他父王郦伊杰所居的安澜院,郦逊之慢下脚步。放眼望去,华堂朱户,绣窗连云,高高的灯笼一径挂满长廊,灿灿如星。门前飘来扑鼻菜香,郦伊杰摆好了一桌晚膳,正等他同享。
郦逊之长常年在外,与父王说不上生分,但多少有几分久别的生疏。他一进屋先恭敬地行了大礼,这才抬起眼偷偷打量着郦伊杰。郦伊杰若有所思地捧着一杯茶,凝视厅中空地。他年过半百,眉宇间神采飞扬,有种掩饰不了的风流之气。然而经年参佛念经,使他整个人似裹在透明盔甲里,令人难以猜度他的心思。
郦逊之行过礼,郦伊杰放下杯,露出笑意,:“你回来就好,先用饭。”郦逊之依了父亲坐下,六菜一汤都是家常小菜,极合他的心意。
两人举箸吃饭,彼此没有太多言语,郦伊杰偶尔问一句:,“吃得惯么?”郦逊之答道:“甚好。”自此便无他话。郦逊之自觉尴尬,往常他住海岛尚有一群人围坐吃饭,从不冷清,这会儿到了家里,反而落得父子两人孤零零,不由叹道:“我几时可入宫见姐姐?”
郦逊之唯一的姐姐郦琬云为永秀宫淑妃娘娘,而母亲柴青凤早逝,偌大的康和王府在他离家时仅只得郦伊杰一人。每每想到此处,郦逊之总觉遗憾,因而对于年纪稍长的姐姐却分外依恋。
郦伊杰道:“明日你先见娘娘,再见皇上。”郦逊之愣道:“皇上要见我?”一时浮想联翩。郦伊杰道:“说起来皇上是你姐夫,既然他终究会见你,倒不如你先去向皇上请安。”
郦逊之心想,父王已把一切安排妥当,搁下碗筷道:“不知道父王今次急召我回来,是为什么缘故?为何在信上也不明说。”郦伊杰叹道:“若是我不找你回来,你有没有想过,从深泉岛出来会做什么?”
郦逊之迟疑片刻,望着父亲渐白的头发心生感慨,低头恭敬地道:“小时候我想过游山玩水,走遍天下,像小佛祖那样逍遥自在。也想过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行侠仗义,像梅湘灵那样闯出大好名声。”郦伊杰点头,道:“这些原是不错。”
郦逊之摇头:“可是小佛祖独善其身,梅大侠行侠一隅,都不能为万民造福。我想通了,像父王一样为朝廷出力,方可成就千秋万代的功名。”
听了他的壮志豪言,郦伊杰蹙眉不语,郦逊之问道:“父王莫非觉得不妥?”
“你自幼离家,也会有意朝政?”郦伊杰又端起茶。
“您让孩儿长常居海外,难道想让我无心仕途?”郦逊之说完,觉得话重了。
郦伊杰哑然,勉强笑了笑,脸上一丝轻淡的沧桑之感飞掠而过,道:“如此说来,你想见皇上之心,怕是胜过皇上想见你之心。”
“是。如今奸邪当朝,生灵受难弊,皇上虽然仁慈圣明,但初掌大宝,权悬后宫,致令外戚当道,气势嚣张。父王明鉴,孩儿回京之际,曾亲眼目睹彭城守军不奉圣旨、毫无凭据捉抓拿嘉南王郡主,实在太过嚣张!”郦逊之忍不住拍案,说到此处,想起来燕飞竹失踪之事,忙道:“孩儿在润州见着郡主为失银案奔波,故一路保护,不想仍让她在郓州给人劫了去。”
郦伊杰甚是吃惊,想了想道:“此事交由郦云报官,你不必再管。看来连你也知道失银案了。”郦逊之忙把来时之事分述给郦伊杰听,略过了与红衣交手的惊险场面。金无忧在世生之事,也因答应了他兄弟俩,暂时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