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宫中一片寂静,太后正与昭平王左勤下棋。层层叠叠的宫女齐整地静立在慈恩宫前后,脸上全无笑容,凝固安然犹如蜡刻。偌大一个慈恩宫,只听到轻微的落子之声。偶尔,太后懒洋洋一笑,却常常突然停住,后半截笑声像被吃掉了。昭平王静如棋盘,不发著一言,每放一子都深思熟虑。
郦逊之和龙佑帝走进慈恩宫,宫里多了活人的气息。太后正捏着一枚棋,听到声响抬起头来,她眼角的细微皱纹被艳妆遮住,一脸雍容富贵。郦逊之不便多看,暗暗瞧着左王爷和父王比较。
左勤见了龙佑帝,慌不迭起身行礼,太后朝他挥手道:“你陪我坐好,免了礼吧。”左勤依言坐好,龙佑帝心中不悦,却朝太后说道:“儿臣见过母后。这是淑妃的小弟,郦逊之。”提及郦逊之,龙佑帝一脸严肃,没了私下里的亲热。
郦逊之朝太后稽首而拜。太后注意到龙佑帝的语气,瞥了左勤一眼,又把眼光转向郦逊之,亲切地道:“抬起头让我瞧瞧。”
郦逊之不慌不忙抬仰起头,从容地望着。龙佑帝此刻目不斜视地看着两人,左勤原本恭敬地低着头,此时也抬起头来了,一双眼在三人身上打转。
看清郦逊之后,太后微微变色,手中捏着的那枚棋子竟“当”的地落地,一路清脆响着滚到了郦逊之的脚边。龙佑帝大为诧异,不晓得太后为何如此反常,。左勤笑嘻嘻地道:“生得好相貌,比淑妃娘娘还要漂亮。”
郦逊之捡起棋子,恭敬递与太后,:“太后,您的棋子掉了。”太后歪头继续盯着他,像看什么奇怪的事物。龙佑帝连忙找话说:“母后,你说他像不像淑妃?”
太后用一种尖锐的声音道:“不像,一点儿都不像……倒让我想起个旁人来。”她很快摇了摇头,定下心问道:“你是几时生的?”
“天泰三年八月十五。”郦逊之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不知是福是祸。
太后迅速低下头,安详地道:“这是个好日子。”
左勤若有所思地插嘴道:“我记得世子是这天生日,那日午后我们一班人还去郦王府喝过酒呢。”他停了一停,看着太后,“康和王真舍得,这么好的孩子竟放到外地去。世子这十多年都在外漂泊吧?”
“是,多谢王爷关心。逊之命里有灾,要离家千里才可长大,我父王也是迫不得已。”
太后听了两人的话,面色稍霁豫:,“回来住得可好?”
郦逊之心安不少,尚未答话,龙佑帝淡淡替他回道:“世子今后就呆待在京城不走了,淑妃也算是一家团聚。”
太后“哦”了一声,对郦逊之道:“留下来就好。皇帝比你小半岁,都已成亲。你父王有没有为你张罗婚事?”郦逊之大吃一惊,太后的话头竟转到他的终身大事上来,令他始料未及。龙佑帝皱起眉头,不晓得太后打什么主意。左勤侧着头,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
龙佑帝笑道:“此事自有康和王为他做主。倒是儿臣想给世子找个差事,还请母后定夺。”
太后神色和缓,泛起雍容华贵的微笑,问郦逊之道:“你这次回来,可想为朝廷出力?”
“逊之愿为太后和皇上效犬马之劳。”
太后满意地点头,缓缓地道:“既如此,本宫送你件礼物。这是先皇亲手所刻的龙凤金牌,天下仅此一块,你好生收好。”她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持久的笑容微有些僵硬。
郦逊之心中大喜,笑逐言开地接过,龙佑帝眼角上扬,忍不住说道:“儿臣替逊之谢过母后。”转身对郦逊之道:“逊之,太后可是看得起你呀。”郦逊之急忙谢恩。左勤静默不语,不知在沉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