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想,胡万富果真不一般,连一个清洁主管都对他有这样发自内心的怜惜,可见胡万富的成功绝对有道理。陈平被聂兰感动了,也被胡万富感动了。陈平说:“聂大姐,胡总连家人都没讲,一定有他的道理,现在我们俩也要按他的心意做,这事儿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讲,连你的家人也不要讲,你懂吗?”
回到办公室,陈平将十条红毛巾放在胡万富的面前,然后说:“??事长,你得住医院,公司可以交给甲总和方总。”
胡万富平静地抬起头说:“陈平,你和万方同年生人,今年刚满三十对不对?”
“这和住院没什么关系。”陈平说。
“陈平啊,我比你和万方大十五岁,我小时候跟你们小时候不一样,??历不一样,思想也就不一样。你说,我正在做一顿绝世美味,做出这顿美味会香飘全世界,现在就差最后一把柴了,你说我是继续烧呢,还是釜底抽薪?万方还在国外念书,万甲技术上没问题,可处理起一些非技术的问题来都不怎么灵,你说换了是你该怎么办?我的背后有将近两千人还有他们的家人靠我吃饭啊。”
“让方总回来不就行了?”
“不行,我从一个钉鞋匠发展到今天不容易,我的事业要后继有人,不然前功尽弃的话我死都不会瞑目啊。现在国家改革开放,给了我们多大的机会。我去意大利看过,人家的制鞋业是什么样子?我们不努力去追赶不行啊。可我们凭什么才能赶上人家?更高层次的竞争需要一个更优秀的领头人,目前我们集团中这个领头人非万方莫属啊。万方不能这个时候回来。”
胡万方擦了擦眼角,拿出一份合同文本说:“韩小姐,我哥已??同意了你们上次谈的条件,您再看看,如果没问题,下次我们就可以正式签约了。”
韩意收了合同,说:“胡总现在怎么样?住院了吗?”
“在301呢。”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可以吗???来说创刊号上要有他的专访的。”
跟在胡万方的车后,韩意对我说:“抱歉,今天不能说你的事儿了。”
我说:“今天你不叫我来,我还不知道胡万富有这么感人的故事呢。上次你带他来我店里,我那时只认为他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土老帽、暴发户,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心胸啊。”我嘴上安慰着韩意,脑海里不断闪现着胡万富在我店里铁黄着脸着急地喝茶、接电话的样子。
一天之内听到了两个人的不幸消息,这两个人还是你身边曾??活生生的、与你有着这样那样关系的人。比较而言,胡万富的将死更让我心痛。因为脑溢血的毛局长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的死,所以没有死的痛苦;而胡万富却知道自己将死,再也无法享受多年奋斗带来的成功,他的双眼如何合得上?
离开医院,韩意说:“孟梅,胡万富比我们可敬啊,他想的是事业、是人生,我们想的是名利。”
“也别这么说,活在尘世,??能不谈名不论利呀?我们有我们的环境。有了名有了利,不也就有事业了吗?有了事业不也就名利双收了吗?很多东西都互为因果。不过,胡万富身上确实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他不是个简单的乡巴佬。”
“胡万富这个红卫生纸、红毛巾的故事,登在创刊号上一定能赢得眼球、发行量一定能上去,发行量上去广告就来了。到时候我们的创刊庆祝会上就用红纸和红毛巾做成玫瑰来布置,怎么样?有意思吧?”不知我的话是不是一个特好的台阶,韩意赶紧顺着下,又谈起了名利的事儿。
我看看韩意刚要说她利欲熏心,万一创刊号出来的时候胡万富不在了,岂不是用死人赚眼泪、赚发行、赚钱?当然胡万富的故事确实感人。手机响了。我示意韩意替我接一下:“喂,你好,你找孟梅呀,她正在开车呢。”
“噢,你是孟度吗?”
“不是?那你是韩意?”一个男声不停地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