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热恋,然后用了一个电话的时间分了手。如果电脑算得准确,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到我去世,他占用了我四十三分之一的时间。有了这个清晰的结果,我突然就不再怨恨了,想起的,都是他细微的好。
我一直觉得2004年那个跟我说,他会是对我们的感情最后一个放手的男人,挺不男人的,因为,他并没有说到做到。对于言而无信的男人,我并不感兴趣,于是也跟着放手了,更何况我根本不擅长死缠烂打,究根问底。
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挺英雄的,拿得起,放得下。而且放下的,是自己经过考验根本不合格的料。
可是,真的放下了,却并不比我想象的轻松。开始刻骨铭心地恨,恨他的不坚定,恨他的不真诚。这种怨恨,像无数贪婪的毒虫,咬噬着我的心脏和我的好心情。
我甚至发狠,在纸上画下两个小人儿,一个是他,一个是她。写上他们的名字,然后再用火烧掉。我想用这样的方式,给他们最恶毒的诅咒。尽管我从不迷信,但是,那时候,能诅咒到他的方式,我都想试试。
后来,有一天,他终于打来电话说对不起,说他不辜负我,就要辜负她,而她在先,我在后。他谁都辜负不起,所以,只能放弃我们这段本来就以错误开端的情感。他还试探性地问我,能不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我挂断了电话,换了号码,不承认那段感情有什么错,只觉得他不对。原本想狠毒地决绝着,可是又想到他会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会不会再回头找我,却找不着我呢?
所以,又拐弯抹角地,给他留了新号码,算是条线索。
他隔了一半个月,又打电话给我,问我好不好,却没有一点儿要回头的意思。这让我微弱的希望,彻底落了空。那种怨恨,便也翻了倍。所以,每和别人提到他,都要用到恶毒得不能再恶毒的话语。
有人就说,我这是在惩罚自己,何劳这样?道理很对,方式却不好掌握。
再后来,有一天,在网上闲逛。搜到一个好玩的测试,输入几项指标后,系统便会给你一个答案,告诉你你这一生什么时候寿终。我算了算,我是七十三岁。我爱上他的那年,整三十。
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热恋,然后用了一个电话的时间分了手。如果电脑算得准确,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到我去世,他占用了我四十三分之一的时间。有了这个清晰的结果,我突然地就不再怨恨了,想起的,都是他细微的好。
我不明白思维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为什么会起如此大的变化,但我开始清晰地知道,感恩比怨恨,会让人更快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