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讲你不要骂我啊。”她小声说。
我好气又好笑:“不骂。讲吧。”
“我……我在食堂门口,被自行车给撞了。”
“……怎么能给撞的?你肯定走路不看路。”这丫头一向这样。
“嘿嘿,我,我走了一小下神。”
“走神,走神。”我真恨不得掐她一下,“什么人撞的?让他赔。”
“那怎么好意思?他也摔倒了,可能摔得比我还重呢。而且他说对不起了,他说有急事。”
“对不起就完了?万一以后发现有什么呢,医药费呢?”
“不会的,我哪那么不经撞。”
在我眼里她就是个瓷娃娃,本来就不经撞。
“而且。”她接着道,“他也说了要送我来着,是我没好意思。”
“男的女的?”
“男的。”
也是,端端一向对男性敬而远之,要男孩子送她回来,会要她命的。
二十分钟后沈思博终于在楼下出现。那时我已经沮丧地趴在书桌上,有气无力。替他传话的女孩子敲我们的门,请问:“庄凝住这里吗,下面有人等。”
他站在车棚底下,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很多口袋的休闲裤,长得显眼个子又高,很多路过的女孩都在偷偷看他。
我使劲吸口气,再吐出来——没事,庄凝,别小心眼了,他没出什么状况,平平安安出现了,多好。八点也不算特别晚,好好陪他吃个饭。
我把笑调整出来,向他走过去。
沈思博看见我,微笑,我用本该出现在五点半或是六点的语调问:“饿不饿,去哪儿?”
他接过我的小拎包,然后说:
“我吃过了。”
“……”
“做家教的那家,知道是我生日,他们特别注重这个,瞒着我给办了个派对。”
我看着他,好容易镇压下去的怒火这下反攻倒算,霎时漫山遍野。
我一时手指尖都抖了。一部分是气的,一部分是饿的。人在饥饿的时候最容易失控。
“我给你打……”他还在解释,还在解释。我瞪着他,往后退。
他很奇怪地看我:“你干什么?”
我特别镇静地面对着他,从他手里拿回我的包:“我不占用你的时间了,你回去睡吧。”
“什么意思?”
“真的。”带着简直是欢快的狞恶,我甚至笑了,“回去吧。我也走了。”
“庄凝。”他在我身后叫我,明显也有点动气,“你讲点道理。”
我不讲,道理?我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才能顶着这么一个大浓妆,和这么短的裙子出门赴约。我从昨天就没有好好吃饭,就为了穿这个衣服腰身能更好看。我等得都低血糖了,他却神清气爽地对我说,他吃过了。是啊,我不讲道理。
欺负我,欺负我喜欢你是吧?我喜欢你,我就活该了?
沈思博叹口气,拉住我胳膊,尽量温和道:“算了,饿了吧?我陪你去吃点东西。”
我知道此刻如果要和解,哪怕我刚吃完十二道大餐也该答应才是正道,何况我明明就饥肠辘辘,可是我转头,话说出来是这样几个字:“早吃了,不劳费心。”
这像几只木锲,把一切可回寰的余地都填住了,我自己都感到了绝望。看着沈思博顿一顿,一言不发地松开我。
他神情冷淡,眼里看进去却有真的难过,我心碎又幸灾乐祸地看他,然后转身就上楼去了。
我爬楼梯的时候腿一直抖一直抖,不是恐惧的那种大幅度,而是空虚的,周身泛冷,病态地战栗。推开寝室门,谢端和曾小白都向我看过来。
“不要跟我讲话。什么话都不要讲。”我又快又凶狠地说,伸手拧掉高跟鞋,攀到上铺,膝盖被床栏猛撞了一下也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