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地方我没来过,门脸又不是特别明显,正好门口还停了一辆大车横在那里挡了进口,我以为门不在那里,绕着走了一圈看到服务生后才被领进来,所以晚了一点。那辆车可真横,直愣愣地挡着人家饭店的大门,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他那辆车多值钱一样。这人怎么不在脖子上挂个牌,上面写四个字:‘我超有钱’。而且牌子要用黄金打,字要用钻石镶。那样是个人就都知道他有钱了,也不用开个车横在门口挡人的道,既耽误饭店生意,又耽误人吃饭……”
她话还没完,就发现席上的人都忍不住隐隐露出了笑意,眼睛还都朝一个方向看去。许墨这才注意他们看的那人便是先前那个目光深不可测的人。因为他在抽烟,面前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董娇君在桌子下面用力地踢她的腿,弄得她莫名其妙,于是问道:“你干吗踹我?”
许墨一脸的疑惑,纯净的眼神黑白分明,莹莹的面孔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这美丽中又略显出一分稚气来。董娇君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而在座的几人中,终于有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董娇君亦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其中有一个笑得最狠,连含在口里的茶都喷了出来,恰好喷在那个抽烟的人身上,一只手还搭在那抽烟的人的肩上,好似要说什么,却又笑得顺不过气来,要说的那句话硬是说不出来。满桌子的人,只有那个抽烟的人和许墨没有笑。
许墨本来要问董娇君是怎么回事,还没开口,服务生却送上面来了。许墨也懒得再问个所以然,只管埋头吃起面来。董娇君从侧面静静地打量着许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仿佛是在花丛中落下又飞起的蝶翼,一双大眼睛透露着一股清冷与倔犟,却又偏偏带着一种灵动,仿佛能摄人心魄。当初男同事私下议论,都说许墨是这个城市金融业里最漂亮的女员工。虽然表面上很多女同事不以为然,其实心里还是很服气的。只是许墨行事低调,不声不响,为人处世又从不出风头,从不苦苦强争什么,就连得失亦是付之一笑。
吃完饭,席上这一伙人便散了场。董娇君本想约许墨继续逛街,但许墨说要回公司,也就不勉强了。正说着,酒席上那个一直没笑的人突然对许墨说道:“我要去郡王府那边,你可以坐我的车,正好顺道可以捎你一程。”
许墨一怔,随即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才发现这人原来长得朗眉星目,双眉几乎斜飞入鬓。虽然话说得一本正经,看着他却又像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唯有那双如墨一般的眼睛越发显得深不可测。许墨看着那人稍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也没有拒绝。倒是一旁的董娇君看了看那个人,又看了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话到嘴边最终也没说出来便走了。
许墨跟着那人走到饭店的大门口,才知道董娇君为什么踹她,席上的那些人为什么会笑,而这个人却不笑了。原来,这个人就是被自己大骂的那辆车的主人。阳光很毒,直直地照射下来,烤得整个大地都似乎冒着一阵阵的热气。许墨站在那车前,觉得有一点点的窘,好似有些无所适从。站在那车前,她犹豫着是坐这个人的车还是不坐,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定主意。
那个人也不催促,对着许墨微窘的模样视若不见,还冷着脸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我一会儿就去用黄金打个牌,24K的那种,用钻石镶四个字:我超有钱,挂在脖子上。”
听他这样一说,许墨觉得自己似乎连脖子都烧了起来,火辣辣的窘迫,可是心里却是不服气的。想着自己又没有说错什么,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心下这么一想,她便抬起头来,对上那人的眼睛,说着:“嗯,再记得买个脖套,免得挂不住,那么沉。”可是话没说完,却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人看着许墨浅笑嗔怪,眼波流转间又带着一股孩童般的稚气,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灵气扑面而来,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随即边笑边打开车门说道:“上车吧,许墨,我是叶子政。”
这时许墨才认真地打量起这个人来,这是一个英俊的男人,连发际都生得如此好看,这样一个人,却偏偏又显出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态,仿佛有一种一切都不过如此的意兴阑珊。许墨想,这个叶子政定是生于富贵之家,诸事顺利,才有这种少年得志、凡事不在其眼里的漫不经心。
许墨和叶子政就是这样相识的。许多年后,许墨回想起初识叶子政时的情形,觉得真像是三流小说的桥段或是那些偶像剧里的情节,除了当事人觉得缘分奇妙之外,其他看客,一定觉得平常之极、俗不可耐。可是在与叶子政经历了那样多的欢喜伤悲之后,许墨才明白,原来真正的生活不是写小说,也不是演电影。小说和电影起码都还能被人掌控,让主角哭就哭、笑就笑,可是生活却要残酷得多,而且一旦爆发,环境世事迫人,非人力可为。
可是当时的许墨也好,叶子政也罢,不过都只是把这场相遇当做生活中无数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偶尔邂逅,然后就此一别,很快就会忘记,好像根本不曾遇见过一样。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两个人数年的纠缠不休的恩怨不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