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我们不打算全面地介绍耳朵的内部结构,简单一句话,耳鼓感受到的所有的声音震动都被转化为神经脉冲,以便传递给大脑。人类的耳鼓超乎想象的敏感,能够侦测到极其微弱的声音震动,哪怕它只能让鼓面产生十亿分之一厘米的震颤。声音震动随即被分布在中耳的三块形状奇特的骨头(一块像锤子、一块像砧子、一块像马蹄)所放大,它们的放大效果可达二十二倍。放大后的信号被传递到内耳,那里的一个蜗牛形状、充满液体的器官因此被激活,在这些液体里,声音震动开始撞击外观酷似头发的神经细胞,数以千计的神经细胞各具功效,每一个都对应着不同频率的声音震动,它们收集到的信息会经过听觉神经的传递,为大脑所知晓。
在耳朵内部还存在着让人体保持平衡的至关重要的器官,它们是三个半圆形的导管,其中一个负责上下运动,一个负责向前的运动,另一个则负责让身体在转动中保持平衡。当我们的祖先第一次尝试着用后腿站立,并开始直立行走时,这三个很小的平衡器官发挥了难以想象的重大作用。四足站立的动物当然是很稳定的,但直立生活就意味着对身体平衡的精细调整几乎是不间断的。我们通常总是对平衡器官的作用不以为意,但实际上,它们对我们的生存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其重要意义远远超过了其他那些负责侦测声音的耳朵结构,一个耳聋的人仍然能够较容易地生存下去,而一个全然失去了平衡能力的人,他的生存状况就很成问题了。
关于听觉的一个很不幸的因素在于,从我们降生的那一刻起,它就处于不断衰退的状态。人类婴儿能够侦测到的声音频率范围是十六赫兹到三万赫兹,到了青春期,能够侦测到的声音频率的上限就已经降到了两万赫兹,等到了六十岁,这一上限已经低至一万两千赫兹,而随着人类的日渐苍老,他们的听觉范围还会持续不断地缩小。对于那些很是上了年纪的人,在人声嘈杂的环境里与人对话就成了非常难的一件事情,尽管他们在安静的房间里还能够愉快地应付与单个声音的交流。这是因为随着听觉范围的极大缩小,当几种声音同时响起,上了年纪的人将难以对不同的声音进行有效的区分。
现代的高保真音响能够逼真地重现频率高达两万赫兹的声音,于是就出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倘若一位中年妇女花费了一大笔钱购置了高保真音响,那么实际上在她的家里,只有年纪幼小的孩子能够欣赏到这套音响所发出的全部声音,如果这位女士认识到了这种情形,她会不会气得晕头转向呢?是的,除非非常走运,否则她将无法侦测到任何频率在一万五千赫兹以上的声音。
我们的耳朵有一个严重的弱点,这与声音的大小有关。和其他的物种一样,我们人类所习惯的,是一个比较安静的世界,以往人类所能听到的最大的声音,无非是尖叫或者咆哮。通常情况下没有特别响亮的声音足以损害我们敏锐的耳鼓,所以我们人类并没有进化出特别的手段,去防止极大的声响可能对我们的听觉造成的伤害。如今情况已彻底改变,由于人类无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我们拥有了轰鸣的机器、巨大的爆炸以及众多能够轻易损坏人类听觉的超大声音。很显然,我们的耳朵在时刻提醒我们,如今人类生活的世界,与人类置身其中并完成进化的世界,是多么的不同。
继续来说外耳的话题。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着一种争论,是关于能否通过耳朵的形状鉴别每一个不同的个人。上个世纪曾经有一派意见,认为完全可以通过耳朵的特征来抓捕罪犯,但与之抗衡的另一种方法――指纹辨识法占据了上风,耳朵辨识法就此被人遗忘。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得承认,耳朵辨识法确实是可行的,因为我们不可能找出两个耳朵细节完全相同的人。耳朵可以划分成十三个区域,其中有两个区域值得我们特别关注。
第一个要注意的是丰满的耳垂。除了拥有多种多样的不同尺寸,耳垂还拥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可以被用做分类标准。我们每个人都有耳垂,它要么是“自由式”的,要么是“贴紧式”的。自由式的耳垂指的是耳垂部分相对肥大,耳垂的下沿已经略微低于耳根,反之则属于贴紧式的耳垂。一位医生曾经费力检查过4171名欧洲人的耳朵,其中64%的人拥有自由式的耳垂,拥有贴紧式耳垂的人占了36%。
第二个需要注意的地方是耳朵边缘上的一个小的翻转区域,它的学名叫做“达尔文尖端”。绝大多数人的耳朵上都存在这个区域,不过它确实很细小,往往难以被注意到。如果你用手指尖顺着耳朵的外沿由上而下地摸索,就会在大约为耳朵高度的三分之一处找到达尔文尖端,它摸起来就像一个轻微的肿块,比肿胀的丘疹大不了多少,但达尔文确信这就是遗留在人类身上的一个重要残余,它标志着人类在最初的原始生活中还是拥有一双能够自由移动的、大大的尖耳朵的,以便通过它们分别出任何微小的声音。用达尔文自己的话说,达尔文尖端是“直立的、敏感的耳朵曾经存在于人类身上的证明”。审慎的调查研究已经证明,在大约26%的欧洲人的耳朵上,达尔文尖端是显著存在的。
正是这些细节的种种变化,使得耳朵能够成为合适的鉴别对象,用于确定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但由于指纹鉴别法如今已经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是否有必要根据耳朵的不同特征来鉴别罪犯真的是要被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不幸的是,现如今仍然在对耳朵进行细致研究的人只剩下相面的了,他们通过顾客面部的各种比例关系来就后者的性格和个人特征发出各种浪漫的猜测。这些奇特的对面部特征的注释,在二十世纪初期的时候已经变得完全不可信,奇怪的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对面相的研究重新开始流行,在这个时候相面的人常常通过对耳朵的分析“断定”一个人的特性,比如大耳朵的人就是实证主义者,耳朵较小、外观漂亮的必定是遵纪守法的老实人,耳朵突出的人则是当然的机会主义者。上述这些以及其他更多的对耳朵的“解读”,往往会非常的精细,甚至到了细致入微的程度,它们的存在是对人类智力的一种污辱,如此情形居然会在二十世纪末期堂而皇之地出现,着实让人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