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兴趣在这里听你说这些无聊的话。”徐自妍不客气地打断他,讥讽地冷笑,“你的父母没有教会你怎么尊重别人吗?”
钟浩不料她的话那么刺耳,沉默地叹口气。
要不是公共场合,徐自妍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她搜寻欣欣的身影,见她笑容满面地给客人点单,没有余力关注角落,想也不想就站起身。
“徐自妍。”钟浩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对不起。”
她不禁冷笑。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那浅薄的自以为是的负罪感?
钟浩任她的背影从视线里一步一步离开,刚才僵直的身躯突然瘫软,充满无能为力的倦怠。
其实,她的苦他都知道。
但,他却是最没有立场说这句话的人。
等欣欣注意到不对劲的时候,徐自妍的身影早已消失。她觉得奇怪,钟浩亦是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静,跟平日的笑容满面大相径庭。
“我的贵客去哪了?”欣欣故意撅嘴问。
钟浩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她有事情先走了。”
“我觉得你们好奇怪。”欣欣狐疑地说。
“是吗?”钟浩竭力勉强地笑,“她从前都是一个人来?”
欣欣依然撅着嘴,摇头:“她是笑君哥哥带来的,静殊姐姐还让我好好招待她,结果一转眼人就不见了,我可怎么交代。”小姑娘一脸苦闷。
钟浩沉默地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郑重其事地交代:“以后看到笑君也不要告诉他我跟徐自妍见过。”
欣欣狐疑地上下打量他,确信看不穿他的心思才泄气地说:“都不知道你们搞什么古怪,放心,我不会说的。”
钟浩若有所思地往外看,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慢慢笼盖,遮住一贯用来伪装的眼底的阳光。
沈乔其几次三番催促,徐自妍终于妥协,答应去C大观看排演。她的世界早已因两位C大学生的存在而处处妥协。若换作从前,谁都不敢想象妥协两个字会发生在她身上。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觉得这样的妥协并不是坏事。
站在二十六层落地窗前俯瞰车水马龙的街头,热闹喧哗,车流缓慢,蜿蜒向前,汇聚成黑色的洪流。
一如曾经。
妈妈去世的最初时光里,她经常站在顶楼,俯瞰,任由风声在耳边呼啸。其实很害怕,但她需要这样的害怕冲淡心里的恐惧,对未来孤身一人的恐惧。
脆弱的时候恨不得纵身一跃,但清醒时总明白该继续的终究要继续。
只是生成这样的习惯,喜欢站在高处。高处不胜寒,所以愈加警醒,愈容不得脆弱。
拨通内线电话,让孔静殊进来,让她陪同去C大观看彩排。
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倏忽不见。徐自妍不动声色,只是淡声问:“有问题?”
孔静殊想了想,摇一摇头。
“那你去准备下。”徐自妍无心追根问底。
孔静殊出门,走到天台给钟浩打电话。她暂时不能让徐自妍看到钟凝,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时。
简单的交代事情,钟浩出乎意料地沉默许久。
“我知道了,我会阻止凝凝参加彩排的。”
孔静殊微觉诧异,停顿些许,“钟浩,你有心事?”
钟浩愣了下,“不是,有点累而已。”
声音里透出丝丝倦怠,仿佛有口很深的井摆在面前,很想喝,却没有任何工具足以帮助到自己。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那钟凝的事情拜托你了。”
“好。”
孔静殊收线,静静站在天台。
阳光直直地照射,不依不饶。浅色的唇紧抿,划出一道倔强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