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静殊一直静默无声,此时此刻方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是最后的答案。
余放挺直的身躯骤然松了开来,罢了,他不该贪心的,既然选择的是一条路,就不能期望还能有从前的人和事恒久不变。
“徐经理,你一个人来这里找我?”孔静殊疑惑地问。
徐自妍下巴指了指前方,“还有苏笑君,我让他先去看钟浩。”
“我以为你不会愿意见到钟浩。”孔静殊先是停下脚步,她不是不知道徐自妍的禁忌,以为徐自妍要见钟浩只不过是借口,却看到徐自妍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徐自妍挑了挑眉,“比起某些人,钟浩还算有他的可取之处。”也许打架是冲动和野蛮的表现,但对象是余放,那么勉强可以原谅,甚至还值得欣赏,只除了她以外。
孔静殊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走廊里人来人往,却是看不到他的。“有些时候人的改变谁都控制不了。”
“你既然事事能想明白,为什么还要做傻事?”
“有些事情知道却不想做,总想保留点东西,哪怕它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美好。”孔静殊牵起嘴角,“什么都想透了,活着就没有意思了。”
徐自妍冷笑,“无稽之谈!难道你所谓有意思的标准就是浪费时间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做着根本不值得的事?”
孔静殊无言以对,有时徐自妍的话让人没法驳斥。
“你让我没法招架了。”孔静殊自嘲地笑笑。
“那是你心里知道我并没有说错。”徐自妍声音稍稍放软,“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何必跟自己较真?”
孔静殊如梦初醒,竟怔怔站在那咀嚼那句话。
若说她要去挽回不再属于自己的爱情,那只能是自欺欺人。
她知道自己的底线,万万不能容忍这样的背叛,更何况她所追寻的温暖安定已不再是余放所追求的,即便她能挽回一次结果亦不会改变。终究他会逃离一次又一次。
最后变得千疮百孔,再无法修补分毫。
她不肯放弃只是心底那一份无法割舍的情怀,不是不能放弃,是不愿意,是不舍得。
“谢谢你。”她真挚诚恳。
“我能开导你也许沈老都会觉得惊讶。”徐自妍微微一笑,提起沈乔其时目光柔和许多。
她们不知不觉到了钟浩的病房门口,当时两人都受了伤,只不过钟浩是行凶的一方,余放没有多还手,偶尔闪躲时无意中伤了钟浩,因此钟浩伤得较轻,但他坚持不肯跟余放在同一病房,只好辛苦孔静殊两处奔波,安顿他们。
徐自妍还没有踏进房门,就只听到钟浩紧张地问:“你是说徐自妍也会来?”他似乎手足无措,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我想我还是换个地方,让她看到我们家的人,她会不开心的。说到底,是我们家对不起她。想想余放怎么对静殊,当年的徐伯伯何尝不是这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番话说给徐鹤鸣和钟采薇听,会比较有价值。”没等苏笑君回答,冷漠的声音就刺了进去,房里的两个人齐齐转过头,钟浩迅速地垂下眼,而苏笑君则咧开开怀的笑容,笑眯眯地招手,“别傻站在门口,快进来坐。”
他一派慵懒自若的态度足以抵消她出现的剑拔弩张,碍于他的热情,徐自妍也不好对钟浩发作,只得哼道:“你倒是把医院当作自己家。”
苏笑君懒洋洋地笑,“随遇而安的人能四处为家。”
钟浩自徐自妍进门就坐立不安,明明有冷气,额头却细细密密地渗着汗珠,脸色亦是苍白,目光游移却久久无法寻到合适的安放处。听到他们轻松的对话,更是嘴唇紧抿,些微流露一丝惶惑。
孔静殊微微皱了皱眉头,片刻些许明白开来。走到钟浩身边,关心地问:“钟浩,你的伤没事吧?”
钟浩摇了摇头,“我没事,余放他,他一个人不要紧吧?”
孔静殊脸色黯淡些许,转而凝起一丝淡淡的无奈,“他没事,那里有人照顾他。”
钟浩自是聪明的人,听她的口气就明白事情的缘由,恨恨道:“我看他是不是还没有被打醒?让我再教训教训他!”
“难道你这种野蛮的做法就能改变事情的结果?荒唐幼稚。”徐自妍不屑地打断他,“做事之前请你用一下你的大脑,希望那不是摆设。”
钟浩被她连连数落,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笑君闷声笑了笑,拍了拍钟浩的肩膀,“静殊她不在意的事你也不要再放心上了。”
他语声沉稳有力,轻易将空气里凝固的尴尬压制。孔静殊与他交换视线,各自别有深意地微微一笑。相知多年的朋友,有些话并不需要付诸语言。
“如果他不要紧的话,我想我们应该趁早赶回去。”徐自妍指了指钟浩却没有再看他,向着孔静殊道,“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的毕业答辩如果拿不到优秀就不要回公司来见我。”
苏笑君闻言,笑嘻嘻地问:“如果静殊拿不到优秀,那我是不是可以继续留在公司?”
徐自妍眼一横,“你这是痴心妄想。”
一句话堵住苏笑君似真似假的玩笑,钟浩以几不可察的弧度轻轻摇了摇头。
虽也是冷冰冰的口吻,却终究和对他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