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建民最后选了董宇航，打算着要将人家的事迹好好向林菲说道说道，让她明白自己的生活环境是多么的幸福，要好好珍惜。哪儿成想，她这一晚上的表现，简直让人失望透顶。

先是脏得跟个泥猴似的回来，一进屋就对人家的鞋子大呼小叫，再是洗了澡之后衣衫不整地就在同龄的男孩子眼前晃，一点廉耻心也没有，现在竟然过分到嘲笑人家真心的赞美，他觉得今天要是不狠狠教育一下，他这个女儿就要无法无天到明天就出去杀人放火了！

“你给我滚到门外站着去！”林建明厉声叱道。

“为什么啊，我要吃饭……”林菲看着可口的饭菜，哀怨地看着母亲。

“菲菲，你太过分了。”田蓉竟然也数落她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低头默不作声的董家母子，对林菲说道：“你董阿姨是真心地喜欢你夸奖你，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赶紧给人家赔礼道歉！”

“我哪儿不对啦。”林菲委屈起来，她不就是没忍住笑吗，难道老妈听了百灵鸟那三个字没觉得好笑？她分明看见老妈也低头掩着嘴强忍着来着，孔子都说了，内不欺己，外不欺人，凭什么她直出胸臆发自肺腑地笑了就得罚站啦。

“你还敢跟我嘴硬！”林建民扬手就把手里的筷子朝林菲脑袋上丢。

“算了，林叔叔！”坐在林菲旁边的董宇航忙伸出手帮林菲挡住了。董宇航尴尬地看着林建民：“林叔叔，都是咱们嘴笨，不会说话，您别怪……林、林菲妹妹。”

“讨厌，谁是你妹妹呀……”林菲忍不住反驳，没人搭理她，只是董宇航的脸更红了。

“好了好了，咱们两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建民，你别老把气氛搞得跟批斗大会似的。”田蓉笑盈盈地接话，顺手夹菜给董家母子：“来，宇航，尝尝林阿姨的手艺。”

“谢谢林阿姨。”董宇航忙欠身，双手捧着盘子接过田蓉夹的菜，那个卑躬屈膝的姿势，让一旁的林菲，看得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碍于她老子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她终于是再也没有吭一声，埋头吃饭。

林菲被林建民看得心里发毛，三口两口就吃饱了，林建民有规定，有客人在的时候，主人不能先离席，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一边发愣，无聊得恨不得吹个唾沫泡泡儿。

“宇航啊，听你林叔叔说，你的成绩很好。”田蓉和董宇航寒暄道：“你和林菲同岁吧，来年就高考了，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想……”董宇航小心地看了林建民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谨慎地回答：“我想考M大的航空航天学院。”

“宇航想当飞行员吗？真是有理想。”田蓉赞赏地说，按董宇航目前的成绩来说，一表的重点大学是不成问题的，田蓉的赞赏倒也是真心的。

“飞行员那不是零表嘛，要提前录取的。哎，你身体有没有什么毛病啊，听说那个体检可严了，身上豆大的一块小伤都有可能被剔下来。”林菲是天生的自来熟，哪里有热闹都少不了她，安静了这么老半天已经是她的极限，这会儿真是再也忍不住了：“我见你有点眯眼睛，是不是近视啊？”

林菲机关枪似的一段问话，让董宇航泄气地低下了头，林菲听见他小声回道：“是，我小时候喜欢躺着读书，把眼睛看坏了，所以……恐怕不行了。”

说到这儿，不知怎的，那母子两个脸上都浮现了忧愁的神情，甚至那母亲的鼻子，还抽了几下，昏黄的眼仁也几乎要垂下泪来。

林家三口显然搞不清状况，林建民忙说：“那就考别的专业嘛，宇航的成绩那么好……再说，男孩子也不是非要当飞行员才有出息嘛。”

“唉，这个道理我们也是知道的。”董母抹了把眼泪：“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奢望，他能考上就行，哪儿还敢挑呢？就是你们听宇航这个名字，宇航宇航，这是他爸爸给他取的名字，他爸爸活着的时候，就天天巴望着能让宇航将来当个飞行员……”说到这儿，这话是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田蓉眼泪窝子浅，在一边陪着掉了几滴眼泪，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