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笑道：“还真忘了这回事了，难怪刘公公他们总叫牡丹为‘丹郎、丹郎’。那父皇打算封大白一个什么官职？”

御苑中所有人都倾耳细听，看景安帝究竟要封那只大鸟何等官职。一旁的起居郎神情郑重、研墨捧纸，只待圣命一下，便要起草朝廷最新的任职旨意。

景安帝捋着胡子想了片刻，微笑道：“传朕旨意：神雕大白，勇猛威武，忠心为国，立功颇殊，今封其为骁卫军郎将，号‘威勇白郎将’，从六品，隶属于骁卫将军麾下。”

谢朗跪下代大白谢过“吾皇隆恩”。文武百官们口呼“圣上英明”，暗中却窃笑不已。夜宴罢后，不到天明，圣上钦封“威勇白郎将”一事便传遍京城，成为一时佳话。

夜宴散后，景安帝命平王留下。平王低头领命，转头间瞥见弘王、雍王的眼神，心中暗叹一声。

秦姝趁人不备，连使几个眼色。平王笑了笑，向谢朗道：“明远，你先别急着回府，本王还有话和你说，你到玄贞门稍等片刻。”

“是。”谢朗忙道。他不知平王有什么要紧话，与众人一起出了御苑，便在玄贞门侧静候。正数着烛影，无聊至极之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转身喜道：“王爷，可以走……”

轻笑声如同迎春花般娇嫩，谢朗挠了挠头，笑道：“原来是柔嘉，我还以为是王爷。”

柔嘉满心的欢喜，像浪水拍打岩石一样涌上，又落下。她慢慢走近，微仰着头，看着谢朗，黑亮的双瞳在宫灯照映下，流动着异样的神采。

谢朗这才仔细看了看她，仍旧微笑道：“柔嘉用的什么花粉？肤色这么好。”

柔嘉兴奋得全身轻轻颤抖，柔声道：“真的好看吗？”

“好看。”

“是北梁国脂县的云英粉。”柔嘉慢慢低下头，“明远哥哥，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就一直用这个。”

“好啊。”谢朗笑道：“柔嘉若是还有这个，能不能给我一点，我正愁没给三娘买到合适的礼物。”

宫灯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柔嘉愣愣看着，半天才应了声，“好，回头我让抱琴送些过来。”

“多谢柔嘉了。”谢朗略觉不安，似乎和柔嘉不像小时候那般自然，只得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一时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

柔嘉看着他的影子慢慢地后移，又盯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半晌方轻声道：“明远哥哥。”

“嗯。”

“那句诗……”柔嘉咬了咬下唇，低低道：“那句诗，我很喜欢。”

谢朗微愕，“什么诗？”

柔嘉深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就是那句——两处相思不相见，泪湿青衫情无限……”说到最后，已低不可闻。

谢朗费了些力气才听清楚，念了一遍，点头道：“嗯，确实是好诗。哪位才子写的？”

柔嘉猛然抬头，面露惊异之色，慢慢地，眼中含了一汪泪水。谢朗忙问：“柔嘉，怎么了？”

柔嘉“哇”地哭了出来，提起裙裾，右足用力踢向谢朗，谢朗不敢闪躲，“哎呀”一声，抱着左脚转圈。柔嘉犹豫片刻，转身飞奔，消失在廊道尽头。

谢朗正摸不着头脑，遥见平王大步过来，忙迎上前，二人说笑着回了顺和宫。

景安帝即位后，迟迟不立太子，四位皇子也皆养在宫中，不允他们出宫开府建制，平王所居便为顺和宫。

屏退所有太监侍女，平王在院内来回踱着，终于转过身望向谢朗，肃容道：“小谢。”

“王爷有话请说。”

平王仰头看着一弯弦月，轻声道：“父皇允我开府建制了。”

谢朗大喜，“恭喜王爷。”

二人都知能开府建制十分重要，同时也是景安帝挑选继任者的一个重要暗示，想到胸中壮志有机会得以实现，都心怀舒畅，相视而笑。

平王叹道：“不过这样一来，大哥二哥定会嫉恨无比，将来只怕风波不断。”

“怕他们做什么？”谢朗冷笑道，“反正他们是不会消停的，咱们做好分内之事，不让人抓住把柄就是。”

“嗯，眼下父皇便交代了一件事情下来，咱们一定得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