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好像等着要我回答你的问题。”
“只是聊聊打发时间,”我说,“我在等着一件事情发生。这屋里是要发生什么事——角落里有个什么在虎视眈眈。”
拉加蒂医生又从他的拇指上舔掉一滴血。
我仔细审视他,但看不到他的灵魂。他安静、阴郁、封闭,生命所有的不幸都在他的眼里,但他仍然温文有礼。
“我来跟你讲个针头的故事。”我说。
“请。”他又拿起那把细长的刀。
“放下,”我尖声说,“看得我发麻,就像看着人摸蛇一样。”
他缓缓把刀放下,微微一笑。“我们好像在绕圈子。”他说。
“会说到重点的。针头的故事。几年前,我处理的一个案子把我引到这里,结识了一个叫阿尔莫的医生,他住在牵牛星街。他行医的方式非常奇怪:晚上带着一大箱皮下注射器出门——全要分发出去——装得满满的。他的这种疗法很特别。酒鬼,有钱的毒虫——这种人可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多多了,生活过于刺激、无法放松的人,失眠的人——所有无法冷静下来的神经衰弱患者,大家都少不了那些小小的药片和手臂上一针针的注射,得靠这种方法渡过低潮,没多久,他们的生活就全是低潮。医生生意兴隆。阿尔莫是他们的救星。现在说这话没关系,他约莫一年前死了,死因是他自己的药。”
“你认为我可能在继续他的工作?”
“总得有人干。只要有病人,就不愁没医生。”
他看起来比先前又委靡了许多,“我只能说你是头笨驴,朋友。我不认识阿尔莫医生,我也不干你说的他干过的那种勾当。至于针头——得跟你说清楚这件小事——现在做医生的可少不了它,类似维生素注射之类的无害的治疗常常需要用到。而且针头会钝,一钝就会刺痛病人。所以一天下来,有可能用到一打以上,而且没有一针是毒品。”
他缓缓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里露出鄙夷的神情。
“我有可能弄错了,”我说,“昨天在克劳森的住处闻到大麻味,又看到他拨你的号码,直呼你的名字,所以我有可能下了错误的结论。”
“我是治疗过毒瘾,”他说,“哪个医生没有?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有些是能治好的。”
“是可以断绝他们的毒品来源。等受尽折磨以后,他们最终是可以戒掉。不过那不叫治好,朋友,那可治不好当初让他们染上毒瘾的神经衰弱或者感情创伤。戒毒只是让他们变得消沉,整天坐在太阳底下看手指,然后无聊空虚地死去。”
“这说法太草率了,医生。”
“话题是你扯开的,我已经说完了。现在我要另外找个话题。你大概已经注意到我这屋子气氛诡异,空气紧张——就算你还戴着那副愚蠢的墨镜。现在你可以拿下了,你戴着也不会像加里·格兰特 。”
我摘下墨镜,我已经把这玩意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警察来过这里,马洛先生。一个叫马格拉尚的警探,他在调查克劳森的死因。他会很想跟你碰面的。要我打电话给他吗?我打赌他会再来。”
“请便,打给他吧,”我说,“我来这儿只不过是把自杀延迟一些罢了。”
他的手往电话移去,但又被裁信刀的磁力吸回来。他再度拿起刀子。忍不住,好像。
“这玩意可以杀人。”我说。
“很容易。”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