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胜。”他一本正经地、无动于衷地说。小象牙球停在红二十五号上,离着“零零”有三个号。维维安把头往后一仰,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收赌人举起耙子,慢慢地把那一垛一千块一张的钞票推过赌盘另一头,推到和维维安的赌注一起,再把所有的钱都推到赌盘外面。
埃迪·马尔斯笑着把钱包放进口袋,脚跟一扭,从木板墙上的那扇门走出了这间屋子。
十几个人这一下才透过气儿来,不约而同地向酒吧挤过去。我跟着他们挤出来,在维维安把赢的钱收拾好从赌桌转过身来之前,我已经走到赌厅另一头儿。我走出这间大屋子,来到空空荡荡的门厅里,从管衣帽的姑娘那儿取了我的帽子和大衣,在她的盘子里扔了一个两角五分钱的硬币,走到外面门廊上。看门的人走到我身边问:“要不要我把您的车开过来,先生?”
我说:“我出来遛一遛。”
门廊边上的涡形栏杆都被雾气打湿了。雾气凝成的水珠滴滴答答地从丝柏树上往下滴落。这些丝柏树丛向大海边上的悬崖那边伸展过去,树影越来越μ,渐渐消失在一片朦胧之中。前后左右都只能看到几步远的地方。我顺着门廊的台阶走下来,慢慢穿过树丛,沿着一条依稀可见的小路摸索着,最后我听到了悬崖下面海涛拍岸的声音。四下里一丝光亮也没有。雾气时浓时μ,我一会儿能清晰地看到十几棵树,一会儿树影又变得模模糊糊,再一会儿除了雾气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往左一拐,沿着另一条小路往回走,这条路能绕到赌客们停车的车库。当我刚刚能看清这座建筑物的轮廓时,忽然停住了脚步。我听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的咳嗽声。
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我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那个人又咳嗽了一声,接着,声音被一条手绢——要不就是衣服袖子——给掩住了。趁他正掩住嘴的工夫,我朝他走近了几步。我看见了他——一个紧靠在路旁的隐约可见的身影。我一步跨到一棵树后面蹲下身子。那个人把头扭了过来。按说在他扭头的时候,我是应该能看到他的脸的——那个部位在雾气中应该是一块模糊的白颜色,但是我看到的却是黑糊糊的一团——这个人脸上罩着一副面具。
我在树后面静静地等着。